阿鸡自从三罗地狱回来后，便显得有些沉闷。
司灵为他夹肉，他也只是扯出一抹勉强的笑。
饭后，众人散。
司灵直接去阿鸡房内找他。
“阿灵？”看见司灵的阿鸡一脸欣喜。
只是那欣喜依然是湖水般深广的悲哀上，一抹将沉未沉的浮萍。
阿鸡将司灵迎到屋内。
屋里陈设简单。
两张竹椅，一张竹桌，桌上只有茶壶和茶杯。
一张竹床，铺着灰色的床单，叠放得整整齐齐如豆腐块的被褥，却没有枕头。
一张竹架，上面摆放着一个小小的青色玉瓶，还有几本已经发黄发皱的老书。
屋里的每一件物品都带着岁月的痕迹，但却保存的很好，没有一丝磕碰，连一点灰尘都没有。
能看出，阿鸡十分珍惜他屋里的每一件东西。
司灵走向竹架，拿起那个不及手掌大的玉瓶，上面有一个木塞子，堵住瓶口。
这是他屋里唯一有点装饰属性的东西，司灵很好奇。
她将玉瓶拿在手里晃了晃。
空的，什么也没有。
司灵转头奇道：“这是什么？”
阿鸡望着那玉瓶，眼神温和：“大王当初救下我时，送我的药瓶。”
司灵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
她将玉瓶放回原位，然后坐到桌前，又指了指仅有被褥的床：“你不需要枕头吗？”
阿鸡为司灵斟了一杯茶，递到她眼前，笑了笑：“我习惯了。”
阿鸡坐到桌前：“大王找我有什么事吗？”
司灵没什么事。
她就是来看看他。
关心下属、视察工作。
司灵望着他，在三罗地狱后，脸庞也明显有些瘦削了。
脸颊的骨骼突出，为他更增添了一抹锋利气质。
那抹从太阳穴一直到眼下的伤疤张牙舞爪，她不由得脱口而出：“你这道伤疤”
阿鸡微微侧身，挡住司灵的视线，垂下了眼眸。
司灵伸出手，捏住阿鸡的下巴，强行将他的头扭过来。
另一只手的指腹，已经轻轻抚摸了上去，从太阳穴，一直到眼下。
陈年的伤疤凹凸不平，指尖触碰，还有些许的刺痛感。
“当时一定很疼吧？”
阿鸡怔怔地看着司灵亮闪闪的眼睛。
她的指尖明明带着凉意，抚上他的脸颊，却让他觉得莫名炙热。
他想要她更多的爱抚。
但是这时，司灵已经收回了手，轻啄了一口茶水。
阿鸡如梦初醒一般自嘲笑笑。
他这样的不干净了的妖怎能有此肖想？
能留在她的身边，便是他最大的心愿。
眼前闪过一片血色。
拿着大斧的锦衣男人，那平日里清高傲然的脸庞，现在满是凶狠快意。
大斧砍下。
阿鸡垂眸：“已经不疼了。”
司灵拍了拍他的肩膀。
几乎只剩下个骨架子的肩膀，一拍下去甚至能听到体内的回声。
“太瘦了，你要好好养养。”司灵嘱咐道。
阿鸡顺从点头。
司灵走出阿鸡房门，月亮已经高高悬在夜空，银辉落下，天地一片纯洁。
她决定去竹林中逛一逛。
卞隽说，这是她们在妖界的家。
是
家啊！
“家”这个字眼，不知道多久没有听到过了。
这片竹林让她想起了墟云山后山的竹林，只是，面前的这片竹林比墟云山的可是大得多了。
如果这是家，那围着家的这片竹林，都是原主种下的吗？
司灵背着手，一袭白衣翩跹，在月下漫步。
秋风萧瑟，但司灵并不觉得冷。
经历了第三层地狱，苦寒之地后，司灵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好像不太怕冷了。
在苦寒之地那样的地方，她甚至会觉得莫名舒适。
嗯，她可能是先天抗冻圣体。
不知不觉中，司灵已经走到了竹林深处。
一抹白色的身影突然从她面前蹿过，她只瞧见了那东西身后毛茸茸的一大团尾巴。
猫？！
还是什么东西？
司灵捏了个诀，往那东西消失的方向冲了过去。
然后一头撞进白衣男子健壮的胸膛。
司灵后退一步，便瞬间被他的身后吸引。
那是摇晃着的，跟人差不多高的，毛茸茸大尾巴。
而且还有好几条。
司灵正想数一下，倏忽一下，尾巴全数消失。
她这才抬眸看向眼前的男人。
又是个美男。
看着眼生。
月光透过头顶上的竹叶缝隙，洒在他的身上，投下阴影。
一头银发，唇形优美，却透着一股子冷峻，俊朗脸庞透着的，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气势很强。
但司灵此刻只是一心牵挂着他的尾巴。
她绕到他的身后。
白色的袍子上用金线绣着黼黻，衣衫平整无皱，根本没有大尾巴的踪迹。
司灵有些失望，伸手对着男人的翘臀就是一掌：“尾巴呢？”
这力道
男人浑身一颤，口中差点溢出一抹呻吟。
他咬紧后牙，将那丢人的呻吟强行转为低沉闷哼。
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恼怒。
这个女人，居然敢拍他的屁股？！
他转身，便挥出一掌。
司灵只觉得面前人的杀意顿起，随即掌风袭来。
她身子略微后仰，躲过这一掌，然后甩手往男人脸上呼了过去。
男人向来被众星捧月，只有他打人，没有人打他的。
女人的巴掌来得快又利落，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得清脆一声。
竹林空旷，竟有轻轻回声。
“啪！”
“啪。”
“啪”
回声渐小，林中鸟儿扑腾着翅膀飞进深色夜空。
谁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扇巴掌的话，不是挺响的么。
如果说第一声“啪”是司灵对眼前男人的自尊的践踏，那林中之后回荡起的回声，便是对男人已破碎的心持续的鞭挞！
司灵伸手捏住陷入呆滞的男人下巴，将他的脸往月光下凑了凑，随即满意地“嗯”了一声。
男人冷峻白皙的脸上，清清楚楚的五根手指红印。
这一巴掌打得确实不错。
男人愣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
他伸手将女人掐在自己下巴上的手劈开，厉声道：“放肆的女人！”
“如果你想吸引本王的注意，那你成功了！”
司灵被这龙傲天发言激得打了一个冷颤。
哪来的癫公，跑她家的竹林来乱窜不说，怎么一开口就是这等言语。
司灵不由得后悔她打的那一巴掌。
她不会惹上了什么精神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