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海转身，神色平静，看向明心。
明心对他温和一笑，轻声道：“悟海师兄刚离开内院，陛下就让开殿讲经。”
“师父不在了，我要为小公主熬药，所以这事，就只能来找师兄。”
悟海点了点头：“我这就去。”
刚经过明心身侧，明心脸上笑意加深：“不过，悟海师兄怎么走到我这里来了？”
此时，两人几乎是并肩站立，不过，明心面对着自己的土屋，而悟海则面对着后山的竹林。
悟海鼻尖处传来一股药香，是明心身上的。
因为明心常年都在摆弄草药，所以他身上带有草药香味并不奇怪。
悟海微微侧头看向他，袖中的拳头紧了紧：“师父走了，心中有些感慨，便在这竹林里边散心，没注意，竟走到你屋前。”
明心面色如常，点头催促道：“原来如此，那师兄快去内院吧，陛下还等着呢。”
就在悟海转头的那一刻，明心的目光，几乎不可察觉的从墙角划过。
夜晚，慧广法师圆寂的山洞之中。
慧广法师的遗体依然保持着端坐的姿势，身边是刚刚赶来的三个师兄弟。
静立了一会，各自对着慧广法师的遗体行了大礼之后，三人盘腿坐在洞口。
一时间，一片安静，只闻得山间偶尔响起鸟叫蝉鸣。
天音法会还有两天，皇室的人也在，若此时传出慧广法师圆寂的消息，必将引起较大的震动。
所以，师父的死讯，只能等天音法会结束后，再找个合适的机会放出。
打坐了一会，悟海挑起了话头：“我们都是师父从小养在身边的吧？”
明心睁开眼睛，温和一笑：“是的，我三岁，母父双亡，便被师父收留在墟云山，从此就跟着师父修行。”
悟海点头，看向净明：“我还记得当时师父捡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未出襁褓的婴儿。”
明心听到此话，也是点了点头：“不知道谁把还不到一岁的你放在我们寺门前，山中野狼野狗众多，可你竟然一晚上都安然躺在门口，没有被野兽伤着分毫。”
净明笑了笑：“定是得了佛家的庇佑，注定要成为师父的徒儿。”
但这笑容又很快收敛了，净明看向洞内的遗体，神色悲凉：“可惜还未报答师父的养育之恩、栽培之情，师父便去了”
悟海听到此话，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得抓紧了僧袍，手指用力，关节泛白，再次松开后，那僧袍已是皱巴巴的一团：“等天音法会结束，我会下山，替师父报仇。”
净明愣住了：“悟海师兄，你走了墟云山怎么办？”
明心也面露担忧看向悟海。
悟海的目光扫过两人，最后放在明心身上：“有明心在，墟云山必定蒸蒸日上。”
明心的脸色动了动，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洞内又陷入沉寂之中。
第二日，由于公主身体抱恙，又听闻慧广法师闭关短时间内不会出来，皇室成员便提前结束了在墟云山行程，下山回宫了。
皇帝对着面前的师门三兄弟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朕前几日提到的入宫祈福之事，希望贵院尽早安排下来。”
净明上前一步，合掌微笑：“陛下所托之事，定当全力以赴，待天音法会结束，贫僧不日就启程前往都城。”
皇帝微微颔首。
众人浩浩荡荡的下山回宫了。
“卖糖葫芦咯！~”
“又大又甜的糖葫芦~”
“包子哎，热腾腾的包子哎！”
司灵就像是初入大观园的刘姥姥，对这市集上的一切都很好奇。
“甜水来啦，清凉解渴的甜水！冰镇的绿豆汤，香甜可口的杏仁露，诶，两位姑娘，要不要尝尝？”
经过一家甜水铺，一旁的小贩对着司灵和卞隽热情招呼道。
司灵和卞隽进入集市，一白一绿的身影娉婷，格外引人瞩目，而身后背着包裹的阿鸡，则像是两人雇佣的凶恶保镖。
司灵转头望向两人，目光里充满渴望。
然后下一秒，三人坐在了糖水铺前的小桌上。
一碗芝麻糊、一碗绿豆汤、一碗杏仁露端上小桌，小贩将手中抹布往肩膀上一搭，对着三人躬身笑道：“齐了，客官慢用。”
司灵坐在桌前，小口小口的喝着碗中香甜的黑芝麻糊，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的集市，找到了些许熟悉的感觉。
看来，不管哪个世界，人世间的热闹都是一样的。
一个小贩扛着糖葫芦稻草靶从司灵的眼前经过。
“卖糖葫芦咯！~”
“又大又甜的糖葫芦~”
“爹爹爹爹，我想要吃糖葫芦！”一个扎着两个小辫，看起来不过是六七岁的小女孩，拽着身边男人的的衣角，迈着小短腿，脚步踉跄，追赶着小贩。
“好好好，囡囡慢点走”男人无奈笑着，跟在小女孩的身后。
小贩听见声音，在不远处停下，见是个还不及腰高的小女孩，贴心的蹲下身子：“想吃哪一串呀。”
小女孩的眼睛在草靶上来来回回，终于挑中了其中一串：“这个最大最红！我想要这个！”
“好！”男人脸上挂着笑，语气中满是对小女孩的宠溺。
他一口答应下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袋，对着小贩问道：“多少钱呀？”
小贩说了一个数字。
其实，司灵自从在这个世界成妖之后，就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修妖道者总是要修炼人形。
卞隽是。
阿鸡是。
她自己通过系统，也是。
但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市集，听到耳边的吆喝和欢笑，她感到那种人情味和温暖涌上了她的心头。
这就是人间烟火气吧，令所有妖都心向往之。
一阵尖锐的男声瞬间响起，引得集市上众人纷纷侧目。
“你说什么？十两银子？！”
“你去抢好啦！”
司灵胳膊肘一滑，从桌上落下来，手中盛着黑芝麻糊的勺子一撒，糊上了对面人的脸颊。
对面是阿鸡。
司灵：Σσ(?Д?；)
阿鸡：o(╥﹏╥)o
刚刚脸上还是满是宠溺，仿佛要将世间所有好东西都买下来送给女儿的好父亲，听到一串糖葫芦竟然要十两银子，脸色顿时变了又变，一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那小贩闻言，从小女孩手中拿回刚才递给她的糖葫芦串，再次插进草靶之。
站起身子小贩道：“哎哟，客官不是本地人吧？”
周围逐渐围上一圈看好戏的人，小贩的声音不大，但清晰的传进了司灵的耳朵里。
“这天音法会三年一次，各地信众、僧侣云集。”
“这一次，又有咱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英俊潇洒的四皇子，还有活泼可爱的小公主一同上山观礼，咱这山下的物价，涨一些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