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风邶没有在歌舞坊过夜,确定始冉大醉,昏睡过去以后,便来到了悬赏阁。
那阁中管事,半个月内,竟是派人给他送了两条消息,想来应是遇到了什么要紧事。
相柳一走进悬赏阁,管事便立马迎了上来,看见他比看见自己的亲儿子还要热情。
相比之下,相柳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找我,所为何事?”
管事忙把早就准备好的单子递了过去,
“这桩生意,阁下看看,是否感兴趣?”
相柳接过单子,看了起来。
这是一单悬赏人命的买卖,买主是匿名,而买的正是那位轩辕王子的命,赏金也是尤为的高,差不多是一般单子价格的两倍还多。
相柳轻笑,原来这就是意映口中说的“五王的另外途径”。
相柳问:“这单子失败了几次?”
管事满面愁容,解释起来,
“这张单子,在咱们这已经有些年头了。”管事点点上面被买命之人的名字,“实在是这人身份特殊,没多少人愿意招惹麻烦,所以接单子的人一向不多。”
“但买主最近急的很,接连发布,光是这个月,就已经失败两次了。”
相柳了然,难怪管事如此急着找他。
相柳把单子放回到桌上,却只是淡淡的说了句:
“不接。”
管事不解,疑惑的问道:
“为何不接?”
眼前这位主向来是只看价格,不看内容,只有价格够贵,没有他不接的单子,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干脆的表示拒绝。
“价格太低了。”
管事看着单子上这实在是算不得低的价格,更是不解了,
“按照以往来看,这个价格已经很高了。”
相柳的语气有些冷漠,更有些嘲讽,
“跟别人比,是不低,但这个价格,买不下来此人的命!”
言毕,便扬长而去。
剩下管事一个人对着单子又长吁短叹起来,看来只能跟买主说,再提高些价格了,看看能不能打动这位杀神的心。
这单子也确实是太棘手了些!
相柳走出悬赏阁,脑海里在想的却是那清水镇上说书人讲了很多遍的故事。
“朝云峰上两个遗孤,天涯分离,永不相见”
“王子王姬各东西,临别执手泪沾衣。”
而那位王子,现在出现在清水镇上,也是摆明了为她而来。
在这种明知两人关系匪浅的情况下,他若是真的接单把那位王子杀了。
她会如何?
相柳垂头轻笑。
除却立场、阵营,她也成了他现在不得不考虑的因素。
所以,轩辕的王子,到底能不能杀?
玟小六,我在等你给我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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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秋之月。
“咕咕”
“叽叽”
毛球从回春堂取回了这月的毒药,但与以往不同,这次是一个做工精致的盒子。
盒子的用料乃是玉山的桃木,毛球放到桌案上的时候,还能闻到淡淡的桃花香。
一如那晚那人身上的味道。
相柳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密封的小圆筒,一张对折的药方,还有几个多彩的药瓶。
他把小圆筒打开,倒出来一张桃花信笺,信尾处印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桃花,展开之时,还带着药草的香气。
这信多半是她在药房之时书写的。
上面的字迹,也不陌生,正是与回春堂药房里那“大人专用”药架上的字如出一辙。
相柳认认真真的看起信来,这还是小骗子第一次给他写信。
毛球站在桌角上,小脑袋左点两下,右点两下,却是有些不懂。
不就是一封信么?
为什么它那个平日里看起来英明神武,高冷无比的主人,脸上的笑容可以跟那个叫老木的人相媲美。
一张脸已经快成了北冥雪山上盛开的白莲花。
手里的一封信从下午一直看到了晚上。
还对着很多帛书翻翻找找,嘴里念念有词,什么“防具”、“冰晶”半个字它都听不懂。
现在还连晚饭都忘了吃。
毛球翘着雕爪,从桌子的左边走到右边,又故意踢歪了桌上的玉简、奏报,弄的整张桌子都有些凌乱。
换做以往,主人早就把它从窗户边上扔出去了,现在却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
毛球趴在桌子上,有些发蔫,神族的世界它不懂也就算了,怎么妖族的世界它现在也看不明白了呢!
它小小的脑袋,大大的身躯,却感觉自己还是搞不清楚这一切,然后展开翅膀,自己从窗户里面飞走了。
它要去努力修炼,没准等它修炼成人形的时候,它就能把这一切都弄清楚了!
夜晚,相柳用过已经凉了很久的晚饭,脑海中还在构思她想要设计出的冰晶防具。
冰晶乃是极寒,若想护体,必然要有中和之道才可。
她那灵力又十分低微,不用妖皮隔着,这冰晶她怕是摸都摸不得,更不用说做成防具了!
那应当选择什么材料加以调和呢?
扶桑木?
雪熊皮?
相柳思考着这些问题进入了梦乡。
可为什么梦里环环绕绕都是那人说的另外一句话:
“因为我,很想大人。”
人是他的,心也是他的,小骗子在信中说的这句话,也不知是真是假。
但他好像真的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