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小夭清晨起来,先是给外爷准备好早午两次的药膳,又给阿念和苗圃分别留了消息。
小夭回到屋内,换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戴上小巧的珍珠耳钉,只挽了一只素白玉簪,找了个借口支开苗圃,一个人悄悄下了山。
以前每次下山,都是他在外面等她,或是回春堂内,或是玉山脚下,而这次她想去等他。
小夭走到朝云峰下,心里忍不住在想,每一次他在等她的时候,是否也如她现在这般,心里想着他、念着他,脑海里都是二人过往的朝朝暮暮。
时间总是因为等待,因为期盼而变得漫长。
但是因为等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这等待中便也有了几分甜蜜。
小夭想起昨晚做的梦,心念一动,她随手折了几根树枝,这几个月来,她在玉山跟着王母学的傀儡术已有小成。
最起码是可以骗过烈阳和阿獙了,只是还没能糊弄得过王母。
因而当防风邶来到山下时,便看见眼前有九个一模一样的小夭,同样巧笑嫣然的看着他。
防风邶的嘴角浮现一丝清浅的笑意,他十分配合的从第一个小夭开始细细打量,在第四个面前略有停顿,而后又继续向前走去。
小夭的心内暗暗得意,她的傀儡术竟然把九命相柳也糊弄住了么。
只是这得意却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她看见她的相柳大人,又从第九个傀儡前面折返回来,直直停在她身前。
防风邶用手指轻敲了一下小夭的头,口中却是夸赞:
“你这傀儡术学的不错。”
小夭有些挫败的挥挥手,另外几个傀儡便都化作了原形。
“学的不错,也被你看出来了。”
“骗不了我,骗骗常人却已是足够!”
小夭问:“你怎么知道这个就是我啊,你就不怕认错了么?”
防风邶看了她一眼,缓缓而言:
“便是再来一百个,我也能从里面看出来哪个是你。”
小夭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嗔怒,
“防风邶,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哪个是我,却在那故意逗我玩?”
防风邶却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更是笑的意味深长,
“是因为从那边数,你是第六个。”
心上人的声音本就好听,防风邶的言语又是如此撩人,他这般不加掩饰带着爱意的目光注视着她,小夭竟觉得有些承受不住,心脏砰砰直跳。
慢慢地,小夭被他看的脸颊红红,一双水润的桃花眼也只看得见眼前人,心里更似是吸吮了花蜜一般甜。
小夭感觉相柳好像有哪里变了,她说不上来,却是很能直观地感觉到。
她期待地问:“防风邶,我们今天去哪玩?”
防风邶轻咳一声,视线从小夭脸上移开,转身向前走去,
“哪也不去,今日练箭!”
“啊?”
小夭看看身上这件她昨晚精心挑选出来的衣裙,有些气馁。
她穿这么好看,还支开了苗圃,是为了跟他去练箭的么?
可是防风邶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明显是相柳,小夭就只敢在心里吐槽,嘴上连抱怨都不敢,乖乖跟了上去。
两人坐上天马以后,小夭有些随意地问道:
“昨晚跟哥哥吃饭的时候,听他说最近大荒的赏金榜上,有几个高额的赏金任务都被人接完了,这事你知道么?”
“他怎么关注起这悬赏榜了?”
防风邶面上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小夭说:“上次刺杀的事情以后,哥哥就很关注这方面的消息。而且要是下次再有这种悬赏发生,哥哥也能早点得到消息,不至于像上次那般被动。”
防风邶冷哼一声,微微嘲讽,
“那你可以让他放心了,绝杀榜的规矩,一旦刺杀失败,则有关此人的悬赏,永不再发。”
小夭有些惊讶,
“还有这个说法么,怎么没听你说过?”
“不是我没说,是你没问!”
小夭轻哼一声,
“那我没问的事情可多了,是不是我不问,你就都不说了!”
“小姑奶奶,我觉得咱们多少得讲点道理,你说对不对?”
这一刻,小夭感觉相柳又变成了防风邶,她转头想看清他的神情,却被突然加速的天马迫使她坐直了身体。
小夭又问:“我上个月听暗翼说,北山新增了一批粮草军备,那这事你知不知道?”
“我好歹是北山的统领,军备的事我还是要过问的!”
小夭意有所指,“防风邶,那这事我可问了啊!”
防风邶无奈地笑笑,只能老实交代,
“悬赏的单子,是我接的,你不下山,我闲来无聊,便去杀杀人,赚赚钱,顺便养家糊口。”
“养家糊口”四个字听的小夭心花怒放,再不想计较。
她还有些担心的问:
“那你可有受伤?”
防风邶的眼里闪过一丝回忆,却依旧漫不经心地说着:
“我现在不是好端端地在你身边。”
天马最后停在了敦物山。
这个地方小夭却是十分熟悉,这是上辈子防风邶教她学箭的地方,有机会故地重游,小夭也很开心。
她雀跃的接过防风邶手里的弓箭,对准对面的悬崖,凝神,张弓、搭箭。
箭矢射出,片刻后又回转到小夭手上,箭尖上正是一朵秋日里盛开绽放的菟丝花。
防风邶赞赏地看着小夭,对她展示的箭术表示满意,
“看来这几个月你的箭术一点都没有荒废。”
“那是,你一开始教我练箭的时候,我就答应过你,以后一定会勤加练习的。”
防风邶点点头,确实,他的小姑娘向来一言九鼎,说话算数。
邶称赞:“你可真是个让师父省心的好徒弟。”
小夭却不喜欢他这么说,她把花儿从箭尖上取下,朝防风邶扬去,语气颇有不满:
“我对你来说,就只是徒弟么?”
菟丝花的花瓣在小夭灵力的加持下,顺着风,洒落了树下贵公子满身,但却不显狼狈,反而平添几分风流。
小夭“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又赶紧走过去把他身上的细碎的花瓣一朵朵摘下,
“你怎么不躲呢,昨天跟我斗灵力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么?”
因为没想到防风邶竟会不躲不避,花瓣在小夭灵力的动作下,变得细碎,小夭只能凑近了一点点去摘,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近。
防风邶只得微侧过头,躲避着身前小姑娘撩人的呼吸,
他低声说道:“我怕我躲了,某个小姑娘,就更不开心了。”
听他这么一讲,小夭花瓣也不摘了,嘟着嘴说道:
“你的小姑娘现在就不开心,防风邶,我不想练箭!”
防风邶看向小夭,声音不自觉地喑哑起来,
“那你想做什么?”
小夭直接用手臂环上了他的腰,微仰起头,水润润的双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无声地给着答案。
他们两个现在的姿势,只要他愿意,一低头,他就能吻到她。
她不想他当君子,她只想把他拉近凡尘,与她尽享欢乐。
防风邶被小夭直接又大胆的行为镇住,整个人都有些怔愣的看着她,胸前是心爱的姑娘,怀中是娇软的触感,鼻尖都是她撩人的气息,这个君子,怎么当?
他本身就是妖族,直接主动才是他的本性,没有人知道,他对她有多渴望,她的血,她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对他释放着强烈的诱惑。
他缓缓低下头,回想着那无数个梦里,他痴缠的吻着她,他对她无限的迷恋,无尽的沉沦。
他们的距离在不断拉近,就差一点,再近一分,他就可以吻上她的唇,可是看见她纯净又期待的眼神,他又骤然清醒。
这不是梦。
大局未定,百年未到,他怎么可以这般轻易地唐突了她。
她是那么美好,那么高贵,梦中的种种已是亵渎了她。
现在,他怎么可以?
所有的理智瞬间回笼,压制着一切想要喧嚣而出的欲望。
这一吻,最终还是落在了小夭的额间,不同于昨日眉间轻点的冰凉,这个吻,很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