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半弯的明月已升至顶空,回春堂内月色朗洁,清辉遍布。
相柳借着暗夜清辉的一丝丝光亮,凝视着床榻上已经安稳入睡的人儿,心内情丝缠绕,思绪翻涌。
榻上的人,睡意正沉,但是安静睡着的面容上却显露出一丝疲惫。
她确实是太累了。
好像每一次他见到她的时候,她都有忙碌不完的事,筹谋不尽的安排。
比如每个月月初雷打不动的三日义诊;每个月从她手里从不间断流出的两卷医书;每个月在皓翎准时新开起来的回春堂。
她还要谋划涂山璟的安全,防备涂山篌,拉拢防风氏,再稳住小妹,现在又要为玱玹提前铺垫回轩辕的路。
还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要养兵,要赚钱,更要谋划他与她的未来。
回到玉山还要修炼灵力,编写医书,调香、制药。
明明自己还只是一个小姑娘,肩上却已经背负了这大荒、辰荣军和他们的未来。
她还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为赌注,设计了这大荒内最大的一个赌局。
在他们这条荆棘之路没有走到终点以前,他和玱玹是注定的敌人。
就像轩辕的赏金榜上会有他的名字一样,如果有机会,他也会毫不迟疑的杀掉轩辕的王子。
但是今晚,她就是那么直接坦率,一点都不曾铺垫地告诉他,玱玹是轩辕、皓翎两国君王一同选定的天下共主。
而她所笃定的便是,有她的生命为代价,他无法也不会对玱玹下手。
相柳看着眼前这张曾经被他深深藏在心底的容颜,不无叹息。
小夭,你是真的明白我的软肋是什么!
他是她宁死也不会伤害分毫的存在,而她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
她是他这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异样;
她是他认准想要珍惜一生的挚爱;
她是他抓在手里永不想放弃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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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拂晓时刻,小夭便早早醒来,她在床上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昨晚,她做了一个很甜很甜的梦,梦里有她,有相柳,还有那些番茄不让写的事。
让人一回想起来,就忍不住面红耳赤。
小夭拍拍脸颊,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却发现她左手的掌心里面握着一枚精致的小海螺。
一枚她无比熟悉的小海螺。
小夭呆呆地把小海螺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一下。
她吹了那么多次都毫无反应的小海螺竟然响了。
小夭又把小海螺放到耳边,海螺内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再想见我,就吹响它。”
小夭拿起小海螺又开心的吹了好几下,屋外就传来防风邶那懒洋洋的声音:
“小姑奶奶,别吹了,再吹,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
声音里面还带着刚起床的沙哑。
小夭快速地下床,打开房门,防风邶正歪歪地倚在门框上,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袍,头发也半披垂着,一副半睡不醒明显被人吵醒的模样。
小夭把人一把拽进屋内,又火速关上房门。
防风邶进了屋子,半眯着眼睛,还打着哈欠就直接躺到了小夭的床榻上。
他想再睡一会儿。
昨晚睡得比较晚,又没想到小夭竟会醒的这么早,他还在梦里呢,就被小海螺的声音给呼唤醒了。
但是防风邶往床上躺的这一瞬间,身体立刻就变得僵硬起来。
小夭给防风邶开门之前还躺在床上,那被子里尚有余温,更有女儿家专属的幽幽香气。
防风邶躺下的时候,甚至还用被子盖住了脑袋,却不曾想这样的他,一呼一吸之间俱是盈盈绕绕的软玉温香。
他瞬间困意全消,人也快速地从温暖的床榻上下来,转而倚在了对面的梨木榻上。
小夭看着他这番迅速的动作,还有那不甚自然的姿态,便是再愚钝,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脸色不禁微红起来。
某人的耳朵也有了几分不同的色彩。
小夭轻咳一声,坐到梨木榻对面,朝着防风邶伸出两只手掌,放在两人中间的茶桌上。
晶莹如玉的手心上面是两个一模一样,还微泛着蓝光的小海螺。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防风邶明知故问,“什么怎么回事?”
小夭气恼地问:“你是不是把我的小海螺给换了?”
邶抱着肩膀,笑着逗她,
“竟然被你发现了!”
小夭轻哼一声,“我早就猜到了,虽然它们两个长的一模一样,但是我就是知道这个小海螺不是我原来的那个。”
防风邶的下巴又朝着另一枚小海螺上扬了扬,
“这不是还给你了么!”
小夭:“它们两个长的一模一样,那有什么不同么?为什么这个我能吹响,这个就不行呢?”
邶拿起两个小海螺耐心解释,
“其实它们两个是一样的,作用没有区别,这里面都有我的一滴精血,只要你佩戴在身上,在一定范围内,我就可以感知到你的位置。”
邶指着其中一个小海螺示意,
“这个我用灵力在里面留了一句话,是你一吹,便能发出声音的。”
邶又举起另一个小海螺,
“而这个,你觉得怎么吹也吹不响,是因为我在里面设了一个阵法,掩盖了它的声音,其实只是你听不见,而我还是能听见的。”
他是海底妖王,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大海的主人,跟这些海底的灵物有着天然的联系。
小夭的脸彻底红了,她急迫的问:“那我在回春堂没事就吹几下的时候,你都听到了?”
防风邶笑着点点头。
“那我在玉山”
防风邶又笑着摇头,“玉山太远了,没那么神奇,听不到的!能听到的范围,也就差不多清水镇那么大吧!”
小夭这才放心下来。
海边那晚两人分别以后,她回去玉山,想他的时候,就会拿出小海螺把玩一会儿,虽然她心里很清楚小海螺是吹不响的,却还是没事儿就会吹几下,万一没准哪次就吹响了呢!
她记得有一天晚上,她在桃林一边赏月一边想他,看着小镜子里面的相柳,吹了一晚上的小海螺。
幸好他听不见,不然小夭真的感觉自己有些丢人了。
防风邶没有告诉小夭,玉山脚下,那些无眠的夜晚,是耳边时常响起的海螺声,陪伴他一起度过。
她在玉山思念着他,吹着一个永远不会响的小海螺。
他亦在玉山脚下,眼睛看着明月,耳朵听着海螺声,心里也在想着她。
相思,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