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宫外,秋风阵阵,阳光正好。
小夭尚未出宫门便远远看见前方那人在宫门外等待的身影,她顿时觉得没有哪天的阳光比今天的更好了。
小夭快步地走出去,欢快的叫着,
“防风邶!”
防风邶就在原地默默地注视着,看着他的小姑娘,带着满身的光,朝他飞奔而来,最后脸颊微红的站在他面前。
她的脸上还洋溢着明媚又耀眼的笑,耳朵上的珍珠耳钉更是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整个人活似这人间另一个温暖的小太阳。
他心底的某个位置再一次成功塌陷。
防风邶眼含笑意地凝视着小夭,
“见到我就这么开心?”
小夭重重的点头,双眸看着他,落落大方的承认:
“对呀,现在就是我最开心的时刻。”
目光是一如既往的专注和真诚。
防风邶抬起手,摸了摸小夭的头。
他想起那天在回春堂,他也是这么问她,她便也是这般直白,抱着他的胳膊,欢快地告诉他:
“现在是我这几天回到清水镇以来,最开心的时刻。”
防风邶的唇角继续上扬,她还真是从未变过。
他停下想继续下滑抚摸某人脸颊的手,重新背到身后,看着小夭问:
“说吧,想去哪?”
小夭不言,眨巴着大眼睛好似无声的在说,
“想去你的心里。”
防风邶深情未移开的双眸又似在回应,
“你不是早就已经在了么!”
最后还是小夭先怂了,败下阵来,拉着他上了等候在旁边的马车。
“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防风邶握拳咳嗽一声,巧了不是,他也给她准备了礼物。
上了马车,小夭问:
“意映怎么样了?”
“走了,昨晚连夜走的。”
小夭思索了下,“回防风氏不必连夜走,只有去青丘,她才会这么急,急的连一个晚上都等不了。”
防风邶则是散漫地说:“小妹是个高傲的人,不亲自看清真相,把一切调查清楚,她不会死心的。”
小夭感叹,“也是,一颗骄傲的女儿心折给了一个不该给的人,是个人都很难放下。”
防风邶调侃地问:“那你的女儿心又折给了谁呢?”
“你说呢,防风邶!”小夭毫不示弱的盯着防风邶看,这次则是邶落了下乘,先败下阵来。
小夭笑的好不得意。
马车吱吱呀呀,没一会儿就到了小夭要去的地方,铺子的牌匾高高挂起,看着简约大方,却又贵气十足,中间只两个简简单单却是用白玉雕刻而成的大字——花容。
铺子里的管事早已得到通知,在外等候多时,看见小夭身边随行侍奉的珊瑚姑娘,连忙上前把人引到了后院。
防风邶一开始只以为小夭是来买胭脂的,但这会儿看到管事恭敬有礼的态度,又径直入了后院,不禁失笑道:
“你别告诉我,这最近在皓翎十分有名的花容胭脂铺也是你开的?”
小夭纠正,“不光是胭脂,还有香料、香氛、玉露等好多女子能用的东西呢!”
云想衣裳花想容,她希望花容可以带给每一位女子如花一般的容颜。
防风邶笑了笑,还真的是巧。
小夭命其他人在外等候,只带着防风邶进了调香室,琳琅满目的多宝格架子上是各种珍奇的香料。
小夭就像骄傲的小狮子回到了自己熟悉的领地,滔滔不绝的给防风邶介绍起来:
“这款绯红色的是燃烧才能用的引梦香;
这款槿紫色的是点燃使用的群芳髓;
这款松绿色的则是放置于室内便清晰可闻的茶香”
小夭转头问:“你是想要甘冽的酒香呢,还是要梅花的寒香?我感觉这两味香配你都很不错。”
防风邶兴致颇高的逐个闻了起来,最后却是倚在沉香榻上,悠悠说道:
“礼物是你送我,那自然是你选,你选什么我便用什么。”
小夭调皮的说:“那我给你调个冷冽的青松香吧,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了!”
“为什么?”
“因为这是他身上的味道啊!”
防风邶睨了小夭一眼,小夭瞬间怂了,不敢再皮,认真正经起来,
“我是想给你调梅花的寒香,但我又觉得这香气不适合现在的你。”
防风邶忍不住笑着问:
“那你觉得什么香适合现在的我?”
小夭绕着多宝阁环视起来,最后选定了一味白色的底料,
“游戏人间的世家公子,出入红尘不留心,你现在最适合这一味缥缈的云来香。”
邶只微笑,不言。
小夭又挑选了几种其它的配料,一番舆洗后,卷了袖子,上手调制了起来,
“这味香给人的感觉就是,让人想抓却抓不住,想留也留不下来,好似随时都会随风飘散。
而且香味停留时间短,只半个时辰便会散尽,这点也很适合你出去办一些私密的事情,而不会被人发现。”
防风邶笑起来,“你倒是明白。”
小夭认真调起香来,这活对她来说很是驾轻就熟,跟制药是一个道理,只是换了材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皓臂凝转,玉指纤纤,十分赏心悦目。
防风邶便懒洋洋的倚在沉香榻上,一边品茶,一边看美人调香,静静地享受着这一闲情的时刻。
居有顷,香成。
小夭高兴地拿着香到防风邶面前邀功,“闻闻看,感觉怎么样?”
防风邶直言:“不用闻,单你走过来的这一瞬间这香便已入了我的心。”
又或者入了心的,不光有香还有眼前人。
小夭把香盖好,放到邶的手里,眉眼间尽是得意之情:
“花容走的是上层贵族路线,现在皓翎国内西陵公子亲手调的香那可是一香难求。”
防风邶含笑不语,默默地给她倒了杯茶,让她慢慢说。
小夭坐到榻的对面,端起茶,润了润嗓子,“上次我在漪清园,跟你说我有一件不得不去办的大事,就跟花容有关。”
防风邶问:“我看你这香,品种繁多,倒不像一般的香料脂粉铺子。”
小夭放下茶碗,“市面上的香,多已定型,且每家铺子客源稳定,虽说花容有阿念这位王姬做宣传,但若是真的想做起来,必然要走一条不同的路,所以我做的香多为辅助效用型的香。”
小夭下了榻,指着架子上的香一一叙说起来:
“这味浅黄色的是鹅梨青柠香,为安眠所用,与白日里用的柑橘罗勒香搭配在一起,便会效果加倍。
这味草木色的是静心的迷檀香,主要是以千年的橡木为原料,才能散发出沉静松弛的木质味道。
这味是以雪松木制成的养神香,这味则是以薄荷为主的提神香。”
小夭又拿下来一盒艾绿色的香,放在手里,却并未打开,
“这味香名为苍兰香,又名追踪香,此香可使香气久留在人身上月余而不散。
无论你洗多少次澡,或者用任何其他香味遮盖,都无法彻底消除,除非你服用与之一起搭配售卖的散香丸。
不然以食苍兰花蜜而长成的灵蝶,便可以寻香味而去,无论多远都能追踪到。”
邶笑赞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真觉得以前有些孤陋寡闻了。”
小夭笑言:“术业有专攻罢了。”
她又转回身,给阿念和静安妃挑了几件礼物,交给了珊瑚,自然也不会忘了玱玹那份,她可是很期待玱玹收到礼物的反应。
小夭暗想,这事交给阿念去做,她一定很开心,便又喊来珊瑚,吩咐了几句。
她还给父王准备了一份,这次又另外给蓐收也备了一份,不同于玱玹,蓐收的那份则是正经醇厚悠长的熏香,他拿回去便是自己不用,送给家人,或是转赠朋友,都是不错的选择。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蓐收这个后世有名的能臣将军,她还是要好好贿赂一下,好让他以后用心帮她办事。
待珊瑚退出去以后,防风邶颇为感慨地说道:
“小妹之前就跟我说过,大荒最好的胭脂在皓翎,皓翎最好的胭脂在花容,不曾想竟是你的产业。”
“没办法,手底下一堆人要养,不搞点门路多赚点钱,就真的穷死了。”
说到门路,小夭又凑到防风邶身边,露出招牌式讨好的笑容,笑嘻嘻的说:
“花容下个月要上一味珍珠粉,是专门用来美白的,但是下面的管事过来汇报,因为下订单的人太多,原料有点供应不上,你这么多年在大荒四处游览,认识的人多,有没有什么路子能每个月给我们提供一批珍珠。”
防风邶玩味的看着小夭:
“珍珠这不是你那故人的长项么,这大荒内还有人比你珍珠更多么?”
“他不是不理我了么,而且我那珍珠那么大,那么好,我自己打首饰都不舍得戴,怎么可能拿出来磨成粉呢!”
小夭又笑着说:“珍珠不白用,你看我这铺子生意这么好,我给你分成,上次你不是还说平时没钱给姑娘买东西么?对不对?
然后数量的话,也不用多,成色大小更是不论,左右都是磨成粉后再筛选才会加以调制的。”
小夭抱着防风邶的胳膊开始撒娇,
“哎呀,你就帮帮我嘛,我这单子都接了,要是做不出来,就闹笑话了,花容才开业几个月,我还指着它给我赚大钱呢!”
防风邶无力抵挡小夭的撒娇,只好连声应下,“好好好,我过几天就让人给你送来,保证不耽误你的生意,放心了吧。”
小夭这才撒开手,心满意足的笑了。
防风邶站起身,漫不经心地说:
“走吧,我收了你的香,请你去吃饭。”
“可有什么想吃的?”
“我想吃烤肉!”
防风邶长眉轻挑,唇角勾笑,只言一字:
“走!”
小夭顿时觉得,前方那人,潇洒肆意,眉目含笑,令她见之欣喜,久再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