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年里面,唯一一件能够慰藉到小夭的事情来自老木的吐槽。
上个月她回去清水镇义诊,老木背着阿獙和烈阳,悄悄的凑到她身边,问:“六子,那只胖鸟是谁养的?”她还没反应过来,那只胖鸟说的是什么。
老木又说:“那鸟每次过来取药,跟个鸟大爷似的,趾高气昂,神气的很!”
小夭听了一阵失笑,毛球最近是吃太多了么,可惜她看不到。
她没有告诉老木那鸟的主人是相柳,只说是一个朋友的坐骑。老木跟辰荣打了半辈子的仗,最怕的人就是对方的军师九命相柳。
相柳在大荒里的名声也确实不好,基本上是单拎出来就能吓哭小孩的程度。
但是,这么多年,她真的感觉相柳一点都不可怕,做事有原则,有底线,也不会乱杀无辜,大开杀戒。小夭觉得,相柳这名声多半还是外面的人以讹传讹传出来的,就跟当年娘亲和爹爹还有父王的事一样。
老木做饭的时候还在一边小声絮叨:“真不知道什么样的主人才能养出来这么高傲的鸟儿。”
小夭想,胖鸟的主人嘛,确实也是个眼高于顶的,也难为毛球了,有这么一个视人间绝大多东西都为草芥的主人,那眼界能不高么?
小夭这半年来,也就靠着这仅有的一丝联系来安慰自己,最起码相柳还在吃她给他做的毒药,不是么?
小夭坐在桃树上,望着皎皎银河中的那一弯明月,忍不住感叹,在玉山待的这半年,最好的消息就是她的灵力恢复的很快,已有三成。
没办法,见不到相柳的日日夜夜,埋头苦修,编纂医书,是她唯一能够排解相思的法子。
没见医书她都编纂了十五卷出来,连王母和阿獙都震惊了,令小夭有的时候内心很是惭愧,感觉独占了当年一起参与编纂医书的那些医者们的功劳。
小夭告诉自己,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把所有医书整理出来,然后传授给更多的医者,拯救大荒内更多的人。
小夭对着手里的小镜子,一个人自言自语:“明天又是下山的日子了,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有机会见到你。”
小夭又清楚的知道,估计很难,有阿獙和烈阳在,她没法出去找相柳,相柳更不会主动出来见她。
小夭坐在桃花树上,双手合十,诚心祈求,“相柳大人,今夜你来入我的梦吧,让小的一解相思之苦。”
自重生以来,小夭再也不怕做梦了,因为她做的再不是以前那些重复的噩梦,而是甜甜的,能让她笑着醒来的梦,还有一些梦,是只能她自己一个人裹在被子里单独回忆的。
“小夭,你不睡觉,一个人在这叨咕什么呢?”
树下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小夭一大跳,手里的小镜子更是没拿住直接掉了下去。
树下的獙君却是灵力一转,直接把狌狌镜接到了自己手里。
要说这人啊,不能干坏事,也不能想一些不太好的东西,不然被发现的时候,真的是尴尬。
来人正是獙君,小夭被他吓到,也不想理他,翻下树去,想把镜子拿回来。
却不想阿獙灵力流转,直接就看到了镜子里面的画面。
獙君看完以后把镜子递给小夭,语气有点严肃,“半年前,在回春堂,岸芷、汀兰所说的那只故意调开她们的雕儿,就是相柳的坐骑白羽金冠雕,对么?”
小夭冷哼一声,“是烈阳告诉你的吧!”这只臭鸟,就知道告她的状。
獙君有点无奈,语重心长地解释道:“烈阳他也是为了你好。”
小夭不说话了,因为她知道,无论阿獙和烈阳做了什么,确实都是为了她好。
他们两个是娘亲留在这世上保护她的人,对她的心跟外爷和父王没有区别,都是一心想要护她周全。
獙君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相柳他毕竟是妖,又是辰荣的军师,你跟他”
话都已经说到这了,小夭觉得遮遮掩掩的也没什么意思,反正阿獙一直都有所怀疑,现在也什么都看见了,小夭破罐子破摔,索性直接把话说透。
“阿獙,我就是喜欢相柳,但我不是我娘,我跟她不一样,我也不会有她和爹爹一样的结局。”
“当然我说的爹爹不是皓翎王,而是赤宸!”
獙君满面惊诧,甚至向后退了一步,“小夭,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何时知道的?”
小夭的视线穿过桃林,看向很远的地方,声音飘渺却坚定,“我还知道娘亲没有死,总有一天,我要带相柳去见爹爹和娘亲。”
獙君突然沉默下来,小夭明明已经知道了阿珩和赤宸的事,却还是毫不动摇的选择了这条路。
狌狌镜里刚刚的画面,他只扫了一眼就看出来相柳在疗伤,而能在九命疗伤之时,把那个时刻记录下来,小镜子的主人必然是他最为信任之人。
他也是妖,最是明白,妖生性多疑,绝对不会轻易相信外人。
相柳和小夭目前的状态已经不是他们能阻拦和改变的了。
就像当年的赤宸和西陵珩。
他只能希望,小夭能有一个和阿珩不一样的结局。
第二日,小夭下山,烈阳眼睛红红的看着她:“你真的决定和那九命相柳在一起么?”
小夭点点头,一言不发,却已表明最为坚决,永不会改的态度。
烈阳什么也没说,直接化作琅鸟,载着小夭朝着清水镇飞去。
而这一次,獙君没有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