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急哄哄地上车赶去医院,李钧没来得及通知程佩蓉,便让吕副官留了部分人下来保护她。
简柔在李钧怀里,一路被颠簸着上车,几乎痛得快晕死过去,但她怕自己真的死了,便始终强撑着一口气,在李钧耳边絮絮叨叨。
“钧哥,是我没用,嫁给你三年了,都没能为你生下一儿半女。
我真后悔那时叫你发了毒誓,我死了之后,你要是找了别的女人,一定不会无儿无女,卧病在床的,你会阖家幸福,子孙满堂。
到时候你千万不要像对柳媚儿一样,随随便便把我扔到乱葬岗就不管了,我怕鬼还怕黑,就算死了去到地底,也要在你常去的路上,这才安心。”
她说得情真意切,眼泪糊了一脸,李钧难得没觉得不耐烦,反而紧紧地抱着她,“傻丫头,你不会死的,谁说你会死?一颗子弹而已,取出来就没事了,到时候你还要给我生儿育女,监督我有没有被坏女人骗。”
听到“坏女人”三个字,简柔明显精神了一点,李钧又接着道:“没有你在我身边,万一又出现了柳媚儿那样的女人该怎么办,佩蓉她性格软,凡事都纵着我,到时候家里乌烟瘴气,我又哪来的幸福可言?”
“你说得对。”简柔越听越觉得自己重要,“我……我不能死。”
二人说着话,车子很快便抵达了离龙岩寺最近的医院,这是一间德国人开的教会医院,虽然规模很小,但胜在仪器先进。
李钧抱着简柔冲进去的时候,德国人看见这么多扛着长枪的士兵,还以为军阀打进来了,吓得钻进了桌子底下,后来发现是要他们救人,才颤颤巍巍地爬了出来。
简柔被送进了手术室,子弹取出的过程十分顺利,但出来的医生护士却个个摇头,原来是术后的伤口感染,导致简柔发了高热,伤口肿的老高,如果不及时退烧,就会没命。
这个年代的医学十分落后,大部分人还是靠中医治病,西医并没有成为主流,而枪伤感染来势汹汹,只靠中医的缓慢疗法是来不及的,必须得打退烧针。
当时用的退烧针是磺胺,这药在西方并不珍贵,在江城却一针难求,军阀乱斗的年代,一旦打起仗来,这针就是保命符,寻常百姓是拿不到这个药的。
李钧记得军政府有存货,他让吕副官去取,吕副官却面露难色,“少帅,这药只有督军能调动,而督军下过命令,只有立过二等功以上的将士能用此药,一等功以上的将士才可以申请拿这药救自己的家眷。”
李钧没打过仗,也没参加过军事会议,自然无军功傍身,没有军功,就没资格取药。
李钧难以置信,“可我是少帅。”
吕副官苦着张脸,“少帅您要是自己用药,肯定是没问题的,或者是夫人用药,也没问题。因为你俩是督军的家眷,督军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可您的姨太太,算督军哪门子家眷……”
“……”
李雄有那么多儿子,如果个个儿子的姨太太都算他的儿媳妇,那他的儿媳妇简直多得数都数不清。
他一旦带了这个头,那其他师长儿子的姨太太算不算家眷,到时候随随便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找军政府要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