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妃的满心抗拒和屈辱,全都写在了她的表情和动作上。
她浑身僵硬得仿佛一具生锈的木偶,连指尖都在颤抖。
嬿婉垂眼看着她僵硬缓慢的动作,轻轻笑了一声,俯身,抓住了她的手。
嘉妃动作迟缓地抬起头来,正对上嬿婉带着轻笑的眉眼,她无比清楚地意识到,眼前的魏嬿婉,跟如懿真的不像,一点儿也不像。
嬿婉一手攥着嘉妃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描绘了一下她充满了绝望的脸,温声道:“原来欺负比自己地位低的人,是这种感觉。”
嘉妃愣了愣。
嬿婉已经松开了她的手,重新靠在椅靠上,漂亮的唇瓣里吐出两个字:“无趣。”
春婵扶了嘉妃一把,王蟾唱念了一声“回”,轿撵便抬着歪靠在椅靠上的嬿婉慢慢走远了。
春婵松开嘉妃,低眉垂眼:“嘉妃娘娘,我们主儿不爱与人纷争,只一心想要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还望您能让她满足这个小小的心愿。”
嘉妃挤出一抹笑容:“贵妃娘娘人淡如菊。”
春婵眯了眯眼:“嘉妃娘娘聪慧。”
嘉妃:“……”
她描补道:“本宫的意思是,贵妃娘娘身份贵重,气运极佳,定然能够如愿的!”
春婵客气地笑了笑,告辞走了。
大宫女担心地扶住有些站不稳的嘉妃,满脸担忧:“娘娘……贵妃娘娘她会不会……”
嘉妃也不知道魏嬿婉到底记仇到什么地步,以她的直觉,这个女人不可能就这么放过自己,可如懿现在没有死,只是废了个大阿哥而已,想必,即便是这个女人想让她死,也得等如懿死了之后吧。
以皇上对如懿没有脑子的宠爱,那她距离被魏嬿婉弄死的日子,就且久远着呢!
想通了这一关,嘉妃很快便重新抖擞起来,扶着大宫女的手,淡淡地道:“不过是些许折辱罢了,令贵妃是个聪明人,不会为了本宫,就去违背皇上的旨意。
走吧,听说娴嫔深夜狼嚎,弄得满宫皆知,本宫与她相交多年,不去看看她实在是于心不忍,况且本宫如今还封了妃,怎么也得让娴嫔跟着好好高兴高兴。”
大宫女点点头,扶稳了她,一路摇曳生姿地往翊坤宫去了。
永寿宫的方向,春婵快步追上来:“主儿,不出您所料,嘉妃的确朝翊坤宫去了。”
嬿婉轻轻笑了一声:“真想跟去看看热闹。”
春婵疑惑:“主儿既去想,为什么不去看看呢?”
嬿婉愣了愣,忽然挑眉轻笑:“你说得对,本宫都是贵妃了,还顾虑那么多做什么?想去看个笑话而已,又没有跟如娴嫔似的闹笑话。”
春婵好笑地叫人调转方向。
嬿婉提醒道:“最多只能看一小会儿,别忘了下午本宫还要去太后那儿抄经呢。”
春婵温柔应下来:“是。”
她是真怕主儿不高兴,如今见她兴致这样高,才算是真正放下心来。
走了一会儿,嬿婉忽然开口道:“让人去告诉一下进忠,把长街上的事情跟他说一说,让他禀告给皇上。”
春婵有些担心:“……是。”
嬿婉轻笑道:“本宫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有小心思和道德瑕疵的女子,皇上宠爱起来才更放心,那种完美无瑕的圣女,本宫装不来,时间久了,皇上也会觉得没意思。”
春婵露出笑容:“奴婢没有主儿懂得多,奴婢只管听主儿的安排。”
嬿婉轻笑:“等从太后娘娘那儿回来,咱们带着大字,去向皇上讨讨欢心。”
春婵眉眼弯弯:“是!”
嬿婉也笑,等进了翊坤宫,让人按住了凌云彻,又塞了他的嘴巴,就笑得更开怀了。
屋子里的如懿,实在是破了大防了。
“嘉妃,本宫说了,本宫不想看见你,你快走吧!”
“娴嫔还真是跟过去一样没规矩,在本宫面前也敢自称为本宫,怎么?这是又手痒想要抄经了?”
如懿气得脸通红:“本宫……嫔妾不是这个意思!嫔妾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你好端端地非要来找我的麻烦!无论怎么说,咱们也曾一起对付过魏嬿婉,你……”
嘉妃都被气笑了:“你可真是没脸没皮啊!竟还好意思问本宫为何要来找你的麻烦?!”
她是真生气,看见如懿满脸的天真无邪清纯无辜,就更生气,气得浑身发抖,克制不住地冲上去,一巴掌抽在了如懿的脸上。
如懿懵了。
嘉妃也懵了懵,然后抚掌大笑:“原来亲自打人这么痛快!痛快啊!真是痛快!”
如懿被她跃跃欲试的目光吓到了,惊怒交加:“你干什么?!住手!快住手!容佩——”
守了她一夜的容佩垂死梦中惊坐起,头晕眼黑地冲出庑房,眼尖地看见了门口的嬿婉一行人,还有地上的凌云彻,却顾不上行礼,匆忙冲进了内室。
没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嘉妃的呵斥声:“你倒是真不怕弄死了你养的这条狗,来啊,让她打本宫,本宫若是躲一下,日后就再不找你一丁点儿的麻烦!”
屋子里陷入了片刻死寂。
嬿婉好笑道:“原来娴嫔也不是真的傻,还知道自己如今能用的就这么点儿人了。”
她神色有些冷淡:“以前她是皇贵妃,身边的人想要凑上来的人多着呢,所以才对惢心她们的真心重拿重放,根本就不在乎她们会不会死。现在……”
现在的如懿,纵然还是个嫔,但她的身边已经成了臭名昭著的坑人之地,再没有人肯真心为她做事了,所以她便格外珍惜起容佩和凌云彻这两个无脑爱她的人。
里面又响起了噼里啪啦的耳光声,容佩忽然尖叫出声:“令贵妃在外面!令贵妃!你就看着嘉妃殴打妃嫔也不管吗?!你可是有协理六宫之责!”
嬿婉转身就走,健步如飞:“快走快走!”
看戏就算了,谁耐烦替如懿做主?
她一个主子都走得这样快,奴才们自然更是一溜烟地往外面小碎步飞奔。
屋子里,嘉妃冷笑着讥讽了几句,好不容易容佩冲了出来,院子里只有一个正在干呕吐抹布的凌云彻,哪里还有嬿婉一行人的影子?
容佩都惊呆了——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