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假传圣旨的小太监都死了。
听见这样的结果，嬿婉毫不意外。
她上一世就想明白了，如懿除了运气好，一定在暗中还有别的力量。
否则，以如懿一心只管盯着皇上的脑子，怎么可能不出宫门，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了那么多事。
那时候，自己都已经是统领后宫的皇贵妃了，却竟然对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危机毫无察觉，如今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反复复盘之后，她在永琮出事之后，故意设局，引得如懿海兰告黑状，本是想以莫须有的罪名让如懿吃亏，谁想到竟然查出来了真的。
那时候她就确定，如懿身边围绕着乌拉那拉氏的旧人。
只是到底是如懿统治他们，还是他们急于捧如懿上位私自行动，一直都不能确定。
这次如懿身在局中，若是如懿也是个被利用的棋子，那还好说，若如懿全程谋划，甚至敢以身入局，那这个人就实在太可怕了。
嬿婉望着弘历，轻声道：“嫔妾不敢隐瞒，其实事发之后，嫔妾就觉得……抓不到幕后之人。”
弘历眉眼深邃：“哦？”
嬿婉笑了笑：“皇上，嫔妾有自知之明。”
弘历的神色陡然冷了冷。
嬿婉怡然不惧地望着他，又坦然又无奈。
她也不是不能全然顺着他的意思装傻，但宫妃与皇帝，就跟君主和臣子差不多，若一味顺从，没有了自己的见解和坚持，时间久了，他怕是都不把她当个人来看了。
她就是要让皇帝知道，不断提醒皇帝，你的嫡子被杀都出不出来凶手，我一个小小的嫔算个什么？
她就是要让他知道，只要事涉乌拉那拉氏的旧人，她对他就毫无信心！
见弘历着实不悦，嬿婉眉眼弯弯：“嫔妾如今在您眼皮子底下，什么都不怕的，那幕后之人很厉害，怎么查都查不出来端倪，嫔妾知道皇上为此十分为难，皇上，嫔妾真的不需要交代的。”
她还竖起手指发誓：“嫔妾发誓，真的就没有想过都抓到罪魁祸首！”
玫嫔险些笑出声来。嬿婉啊，她骂得可真脏。
弘历心里憋着一股子火气，却又不好对着嬿婉发，毕竟她还怀着孩子，又一向乖巧，她只是太实诚，所以说了实话。
他泄愤地捏了捏嬿婉的脸颊：“真是纵得你无法无天！”
他哼道：“那两个小太监虽然死了，但朕抓了不少人，虽然不会一一告诉你都是谁，但你要知道，朕不会让你白受委屈。”
知道她看中春婵，特意加重了赏赐：“以后你亲自选，选中了谁，朕会给她赐婚，再加一个诰命封号。”
嬿婉眼神一亮，属实没想到竟然还能得到这样的惊喜。
“谢谢皇上！嫔妾现在一点也不委屈了！嫔妾高兴！”
弘历好笑的看着嬿婉，这妮子，这会儿倒是又跟之前似的满脸依赖了。
几个人零零星星又聊了一会儿，进忠和张云便回来了。
弘历笑意收敛：“可查到什么不妥？”
不妥，自然是有的，但看起来跟嬿婉的状态并无关联。
张云忙道：“回皇上的话，微臣暂时还没有看出什么，只是发现了几道不太适合一起吃的菜肴。”
弘历眸色一深：“进忠？”
进忠跪下领旨：“布置那几道菜的，奴才已经暂时留下，一会儿单独询问看看。”
张云忙道：“微臣实在是没有看出来什么，但心里确实是觉得哪里好像不对，皇上可否允许微臣多观察一段时间看看？”
弘历自然没什么不可，毕竟张云本来的工作就是照顾嬿婉和皇后。
他的心情甚至很轻松，对玫嫔道：“你要是关心嬿婉，就多来看她，她在朕的身边，一定不会出事的。”
然而，弘历很快就觉得自己被打脸了。
嬿婉一天比一天消瘦，甚至在三天后，直接就无法下床了，闻到一丁点不对味的东西，就呕吐不止。
嬿婉自己知道，她这是正常的孕吐，再加上张云李哲的小手段，心里并不慌张，可弘历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阴沉。
如果只是孕吐还好，最怕的，是有人竟然真的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做手脚。
弘历最近连觉都睡不好了，心情也越发烦躁，有一日，甚至以李玉教导凌云彻不够努力为由，又把他打了一顿板子。
李玉第二天如何去了如懿那儿凌虐凌云彻暂且不论，就说进忠这儿，终于审出了一点儿东西。
龙船上小厨房的小银子，原本是负责采买的，被进忠翻来覆去地审问之后，终于露出了几分端倪。
进忠翻弄着炭盆里的烙铁，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小银子公公的这张嘴，可真是硬啊！怎么样，要不要跟着烙铁比比看，到底哪个更硬些？”
小银子实在熬不住酷刑：“进忠公公，我最近收了一些钱，有人给了我一些据说是山泉水的水，让我用来洗蔬菜。”
进忠淡淡问道：“然后呢？”
小银子犹豫了一下，见他又拿起了烙铁，忙继续说道：“他们说这样能让蔬菜更鲜美，但价格很贵，一桶水要一两银子。”
进忠听到这里，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亲自带着张云去查那些水。
张云仔细检查了那些所谓的山泉水，闻了闻味道，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低声对进忠说：“大人，这水里有浅淡的罂粟花粉的味道，这恐怕”
进忠神色一凝，带着张云匆匆面圣。
到了御前，进忠已经面无人色，跪下来，完全不敢抬头：“皇上，奴才惶恐，那山泉水里有浅淡的罂粟花粉的味道，且根据口供，已经用了有半个月了！”
弘历的脸色微变，接着便是雷霆震怒。
他让进忠将与小银子有关的人全部抓了，叫进忠直接动刑。
又问张云：“既然是罂粟，应该上瘾才对，为何令嫔反而呕吐不止？什么都吃不下？”
张云道：“孕妇的口味和忌讳千变万化，今日喜欢的味道，明日可能连听都听不得了。
微臣猜想，应该是令嫔娘娘一开始确实是上瘾了，但吃了两天，就对那花粉的味道厌恶呕吐。
她心里喜欢无法自拔，却只能吃一些没有花粉味道的东西，所以这才胃口越来越差，人也跟着不断消瘦！”
说到这里，他不由感慨：“令嫔娘娘实在是个运气极好的人，不然天长日久，不光她自己彻底离不开罂粟，怕是生下来的孩子也是个瘾君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