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原也没有觉得,自己一两句话就能把莲心给劝明白了。
她与莲心说这么多,本来也就只是为了探口风。
现在,她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上一世娘娘落水去世,怕是跟眼前这个可怜的姑娘有些瓜葛。
她看着莲心哀哀的神色,确定她没有直接害娘娘,因为像她这种得了严重郁症的人,连报复都已经提不起什么主动性了。
嬿婉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告诉你们娘娘的安排,是怕你们害怕,我相信娘娘吉人天相,肯定能好起来的。”
她温声细语地又把素练和莲心都安抚了好一会儿,直到听见背后的房门打开,就收拾好情绪转头。
只见璟璱眼眶红红,轻声叫她:“皇额娘叫你。”
嬿婉便对素练莲心点了点头,跟着璟璱一起往屋子里去。
璟璱压低声音:“她们有什么不对吗?”
嬿婉惊讶于她的敏锐:“公主怎么这样问?”
璟璱看她:“你刚刚越过她们的一瞬间,眼神……”
她皱了皱眉,没有继续说下去。
嬿婉心道大意了,也是自己最近长久地不伺候皇上,连演戏的功夫都下降了。
她柔声道:“嫔妾一会儿出去跟您说。”
璟璱点点头:“好。”
她们并肩走到了富察皇后床前,虽然年龄不同,却是如出一辙的沉稳冷静。
富察皇后心里一宽:“说说你们接下来各自的安排吧。”
嬿婉和璟璱一头,排排坐在床前。
璟璱道:“按照常理来说,我该十分害怕,但是又十分笃定和亲的不是我,因为皇额娘不会叫我远嫁,皇阿玛也最疼爱我,不会叫我远嫁。
我准备就按照常理这么来演,不出门,不待客,笃定地相信皇阿玛和皇额娘,直到皇阿玛下旨,我便去哭一趟孝顺,让皇阿玛看到我心疼皇祖母,姑姑,皇阿玛的样子。”
嬿婉则道:“嫔妾跟璟璱关系最好,也爱重娘娘,自然不遗余力地请求皇上……”
她话音未落,富察皇后和璟璱齐齐开口:“不行!!”
富察皇后沉声道:“本宫是璟璱的生母,为了她跟太后对上,跟皇上顶撞,都是合情合理,但你不行,你唯一的依靠就是圣宠,你若插手朝政,皇上必定厌弃你,甚至惩戒你。
太后那边,你就更得罪不起,况且太后待你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对你也有些天然的好感,这是很宝贵的东西,你千万不要轻视损耗!”
她说得委婉温和,璟璱却说得直白:“婉婉,听话,皇阿玛一定夹在皇额娘和皇祖母之间左右为难,你这样没家世只有宠爱的小妃嫔,他给你一撸到底都是轻的。
在皇阿玛心里,反正等他以后心情好了,可以随时再晋封你,那也不过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既然只是一句话的事,皇阿玛怎么可能会为了你,委屈他自己?”
嬿婉又窝心又无奈:“娘娘和公主先听我说完。”
她认真道:“嫔妾自然知道自己的跟脚是什么样儿,不敢触怒皇上,一定只是小心翼翼地试探,若是嫔妾什么都不说,恐怕皇上反倒要觉得嫔妾没心没肺,太后那边也要觉得咱们这边有猫腻了。”
她轻叹一声:“人与人之间总是这么奇怪,明明是替她们解决难题,但若一开始看着不够艰难,甚至还过分主动,反倒像是咱们占了便宜,日后怕是还会被……”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富察皇后和璟璱都懂。
这当下,璟璱直接开口要嫁蒙古,自然是皇上觉得璟璱孝顺,太后觉得璟璱懂事。
可等事情了了,天长日久,皇上会觉得皇后一族野心勃勃,竟然谋夺这么强悍的女婿,太后的恒缇公主若是未来婚嫁有了瑕疵,怕是也要觉得是璟璱抢了好婚事。
富察皇后还是不放心:“若让本宫知道,你为了这件事情不顾己身,什么都敢做,以后,本宫不会再允许你到长春宫里来。”
嬿婉脸色微变:“娘娘!”
璟璱也觉得这样说太伤感情了:“皇额娘!”
富察皇后却十分坚定:“婉婉总是太过重感情,有时候会为了珍惜的人,不惜代价地搏命,日后璟璱出嫁,本宫一个病弱无子的皇后,肯定处处都是想要本宫死的人。
到时候,旁人动本宫一下你便要拼命,两下便要了你半条命,本宫已经照顾不了你太多,哪里能叫你为了本宫越陷越深?”
嬿婉抿紧嘴角,撇开了脸。
璟璱忙道:“皇额娘别说了,婉婉最听您的话,您说一遍她就一定会记在心上,您别这样威胁她,您又不是不知道,她就是个哭包,马上又要哭了。”
嬿婉忍了忍,实在是没忍住,讪讪地笑了:“已经在改了,真的。”
璟璱眉眼弯弯:“皇额娘你瞧她的耳朵,全都红透了!”
嬿婉闻言,又见富察皇后看了过来,不由连脖子都跟着红了。
两刻钟后,璟璱红着眼眶跑了出去,嬿婉忧心忡忡地去求见皇帝。
只是,人到了地方,却没有被召见。
李玉一瘸一拐地出来:“令嫔娘娘请回吧,皇上心情不好,您可别在这种时候触霉头。”
嬿婉只能眼巴巴望了望弘历主的正殿,不敢打扰:“那本宫改日再来。”
她看了看李玉,温声道:“李玉公公没事吧?之前你托进忠公公跟本宫说的事,本宫没能办成,真的是对不住。”
李玉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他自己虽然拒绝了,但进忠孝顺,还是跟令嫔娘娘开了口,让令嫔娘娘帮忙问问皇后娘娘,能否将惢心赐给他。
他挤出笑容:“进忠胡闹,让令嫔娘娘费心了。”
嬿婉很不好意思,也很遗憾:“其实皇后娘娘已经答应了,只是毕竟是在东巡,便想着回去以后问问皇上的口风,没想到……”
她越发歉意地望着李玉,看起来很是怜悯他的样子。
李玉都懵了。
意思是说,当时就差一步?只差一步?!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无论如何,奴才都感激娘娘您。”
嬿婉叹了口气:“这都两个月了,本宫都没能办成事,如何当得起你的感激。”
她摇了摇头,并没有李玉以为的,要让他帮忙再去传话,而是直接走了。
李玉失魂落魄地回去伺候,却忍不住频频跑神。
令嫔娘娘说,都两个月了,也没有能给他办成事,很抱歉。
他为了惢心,一直帮着娴贵妃娘娘,娴贵妃娘娘也总让惢心来找他……这其中,又过去了多少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