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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枪与暗箭(二)

    听此,昊天的目光投向太白金星等列圣。

    太白金星出班,至丹墀下,奏道“启禀陛下,臣赞同仁寿天尊的谏言。俗云夫人臣于萌芽未动,形兆未现,昭然独见存亡之机,得失之要,豫禁乎未然之前,使主超然乎处于显荣之地,如此者,圣臣也。今徐卿玄被人皇赐以封疆裂土之赏格,王畿十几府的数百万生民为其立祠供奉。此正应了“厚德载物,除天下之患者,得享天下之禄。”老臣无异议。”

    话音刚落,三官大帝、七元八极、南斗六司、北斗七星、真武大帝、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等元老宿圣相继附和太白金星。

    见此情景,昊天内心欣慰,沉声道“既然众位爱卿心口一致,寡人就封授徐卿玄为“平章少府昭武明廉帝君,三界巡按大使”赐其三十三重天的荣杰宫。不知众位爱卿意下如何?”

    凌霄宝殿内的万仙上一刻还各怀算盘,唱和仁寿天尊、太白金星的奏谏,征召徐卿玄登天宫;可当万仙乍听到昊天封授他的神爵、职权时,除了哪吒喜形于色,其他的无论是男仙,还是神女,内心不由一阵咯噔。但仅是一瞬间而已,万仙同时躬身颂扬道“陛下圣明!”

    昊天察觉到了列仙诸圣眨眼间的微妙情绪,嘴角飞掠过一抹冷笑,和声道“众卿平身。”

    每个天神在大脑飞速运转以谋计中谢恩回到朝班。

    昊天昂视着凌霄宝殿外,微笑道“不知哪位爱卿愿意赍玉玺文书下凡寻找徐卿玄,宣示寡人恩命,征召其登天宫?”

    听此,凌霄大殿内竟然出现了短暂的沉静。几个弹指后,余元仙君、余切仙君出班,至丹墀下,奏道“启禀陛下,微臣等在平朔仙山与徐卿玄有过一面之缘,深感其凤章龙姿,真乃廊庙之彦。臣等情愿下凡迎访帝君升天。”

    昊天俯听后,双目渐渐的从凌霄宝殿外收回,望向神情端诚肃恪的二位仙君,心中既有隐忧,又有欢然,微笑着道“好,二位爱卿刚从平朔仙山归来,未暇少息,创伤犹在。目下又辞瑶池盛会,下界访迎功勋,真乃是忠荩之臣。当玉玺文书送达二卿的府邸时,自有九千年仙浆相赐,酬奖二卿的勋劳,帮助二卿恢复元气。”

    听此,余元仙君、余切仙君一起躬身道“得为陛下分忧排难,乃是微臣等之福分,安敢言劳;迎讶三界茂德,微臣等义不容辞,安敢受陛下殊赐。”

    昊天微笑道“二卿平身吧,寡人主意已定。二卿先暂回府准备,不久自有使者将玉玺文书、仙浆送到二卿的府上。”

    余元仙君、余切仙君拜谢圣恩后,怀着兴悦激动的心情回到了朝班中。背后的太白金星、三官大帝等元老宿圣朝他们抛去一个诡异的冷笑。

    昊天笑容未泯,俯视万仙,和声道“将玄冥冰魔、凌厉蛟龙暂押天牢等候处置。列位爱卿暂先回府准备,我们瑶池相见,以庆祝克复北、东二极道之大捷。”

    万仙在躬身恭送昊天摆驾回宫后,陆陆续续的退出了凌霄大殿。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带领几百个天将天兵到凌霄大殿外,把械系在用几十万年寒铁铸造而成的囚车里重伤昏迷的凌厉蛟龙羁押到天牢。

    在仁寿天尊三十三重天怡景宫的密室里,正北端坐着满面红光,朱颜鹤发的仁寿天尊,右侧首席是昭司孝文普圣君,次为睿载仙君;左侧首席是余元仙君,次为余切仙君。

    文普圣君先开口道“义父,您首倡建言征召徐卿玄登天宫,位列朝阙。若是他恩将仇报把西极道之事在御前陈奏,这不是给太白金星为首的那些久欲置我们于死地的元老宿圣们一个口实。别看他们一个个在御前正义凛然,悲天悯人,满口仁德,实际上却是一个个满腹机诈,貌慈内残,言明行阴之辈。那个贪狼星君的宠禽在人界中土的卫辉府扰乱天、人二界的秩序达三十天之久,可仅隔一箭之地的中岳帝君对其漠不关心,任由其恣意妄为。依我看来,他们是自己一身脏秽,还反诬他人腥污。”

    听此,仁寿天尊轻抚了一下长长的雪须,微笑道“我儿果有长进,一语便揭破彼等之伪恶阴狡。只是太性急了,判断有所差厘。”边说边将目光投向余元仙君、余切仙君、睿载仙君。

    三仙君点头会意。

    余元仙君先道“圣君有所不知,天尊此招叫作“先发制人,请君入瓮”。诚如圣君所言,徐卿玄已然知悉西极道的内情,按照他执正不回的秉性,定然不会轻易就善罢甘休,而我们偏偏在陛下的面前称扬其功勋,在万仙的面前力荐其才干。异日,如果他欲揭发西极道之事来逞能炫忠,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再加不久前太白老儿在瑶池的盛会上暴扬十三天前程延信率兵围剿蛛蜾时,不慎致其家乡被淹没的旧事。那么无论事实的结果如何,他都会在万仙的心里先烙印上个“忘恩负义,公报私仇”的恶名。即使陛下重用此竖子,果真要处办圣君,亦不得不考虑汹汹群议。若是太白老儿等欲暗中拉拢他来倾覆我们,而他呢,是由于天尊在御前切谏,才得以升天荣身。这么做的话,他同样会在万仙的心里烙印上个“吃里扒外,得志便猖狂”的恶名。四御门党若是想凭借此“忘恩负义,公报私仇,吃里扒外,得志便猖狂”的无耻之徒来扳倒天尊,独掌中枢大权。只怕是名不正,言不顺,难堵悠悠众口。;而徐卿玄也会落个三界不容,万域齿冷的下场。此所谓“先发制人,请君入瓮。”

    仁寿天尊听着,满意地点了点头。

    余切仙君接话道“没错。徐卿玄不仅修为无双无对,威动三界。贫道观其能在饱受四御门党的忌嫉猜防,百般试探之下全身而退,降缚群贼,封户刻石来判断,彼乃是个智深远略,机心缜密者,不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俗云世人要么吃软不吃硬,要么吃硬不吃软,要么软硬不吃。贫道敢断言那个黄口小儿定然是软硬不吃的主。刚才余元仙君所言的乃是“将欲取之,必固与之”之道”。贫道再建“威宜先严而后宽”之策“贫道与余元仙君奉玉旨下凡后可先赴西极道,把白吉、白雪为首的四十二个地仙全部除去,如果久据西极道的七贼被徐卿玄锢囚,也一并除去,让那些心怀叵测之徒们死无对证。再去卫辉府附近静候,贫道所料不错的话,那个黄毛小子定然会去卫辉府查访,我们再设法将贪狼星君的宠禽一并除去,九假一真的旋即告诉贪狼星君。以贪狼星君的地位与权力,以及对他宠禽的纵容关爱,定会泣奏于御前,以求惩办暴徒。以适才万仙在听了陛下封授徐卿玄的神爵、职权后的反应来判断,久浸淫糜的周天列圣对秉持“水清无鱼,清俭自率”的他是又敬又惧,又恨怒又依仗,故此事足以挑动四御门党对他的忌恨怨愤形于御前。一旦群情激愤,共同陈奏陛下追缉他时,我们可适时的在陛下的面前为他求情。如此既能顺应帝心,保住地位,又能拉拢他,给四御门党戴上一顶害德嫉贤的不义帽子,顺势将他置于众矢之地。若是他因此而心怀怨愤,持强犯上,亦难挡天罗地网,难挡三界共诛。此所谓“威宜先严而后宽之术。”

    仁寿天尊听着,满意地点了点头。

    睿载仙君后道“圣君不用担忧,贫道两次见过徐卿玄,他确实拥有通天彻地之能,但不过弱冠之年。纵是彼以一持万,过目成诵,眼观六路,冰魂玉魄,也只是年少气盛之流。如果他真随余元、余切二位仙君登天宫,受神爵,行职责的话,一者他已经遭到三十三重天列仙万圣的猜忌,行事必当左支右绌,处处受掣肘,时间一长,他要么去职下凡,要么折节降志与众;一旦他“和光同尘”,与大众同乘一舟后,再欲揭发西极道之事,可一块浊秽的昆山玉,一柄生锈的利剑,又何足道哉。二者俗云“饱暖,人所共羡,然久溺其中者,势必气惰神昏。”贫道敢断言,徐卿玄自幼及长未曾足衣足食,居无定所;如果彼在入住荣杰宫后,目迷金钗皓齿,耳溺靡靡之音,势必气惰神昏;再欲揭发西极道之事,不顾四御门党早在二百天前就已经知情的脸面,公然令他们难堪,我们便可借着四御门党对他的恚怒忌防,或是与四御门党联手将其除掉;如果他执意要留在人界的话,以他倾倒三界的容貌,正值青春少年,血气方刚,必定陷红尘情缘,人世间不知有多少痴男怨女为情所误,为情所害,彼若因情而持强犯令,逆触天规,飞扬跋扈。我们就可坐视彼遭到地缉天诛,三界抛弃,从而高枕无忧了。”

    仁寿天尊听着,又满意地点了点头。

    文普圣君哈哈大笑道“妙计!妙计!如此连环相套,任那狂徒逆贼“吃软不吃硬,吃硬不吃软,还是软硬不吃”,其结果俱是死无葬者。本君何忧!”

    仁寿天尊微笑道“徐卿玄逞强狂傲,以蠡测海,识见浅薄,妄自尊大,竟敢妄言什么妖魔集团的背后还有个“圣尊”在暗中窥探。彼身在鄙域,自负蠢顽,不知贼首逆源罗睢五天前就已经被陛下亲手诛杀,此事三十三重天的列仙万圣有目共睹;不知企图祸害毒乱中土人皇新都的猶脔已经被温、赵、马三大殿帅伏擒,先斩杀在人皇的驾前,后遭到万民分食。可他却不知形势,不识时务,煞有介事地提出此事来,岂不是打了陛下、万仙的脸面!那五岳帝君为了规避多次擅离福地仙阙,违旨逆令之罪,而在御前故作高深地提出此事,又为了邀功请赏,私自率领部属前往瀛幽之域。四御大帝虽大言遁世深居,不预三界大务,如今却罔顾陛下天威在极座,三番两次地擅权凌主。这也难怪陛下对待克捷建勋的众神只赐宴不封赏。如今三界清朗,外患悉除,我们首要之务是休养生息,暗中蓄锐积势,把赵元武、程延信等的魂魄轮回投胎到凡间的天家、贵族、豪第,以扩充在人界的影响力,与四御门党维持着平衡。目下,我们虽元气大伤,但圣眷犹在,功勋昭于六合。四御大帝纵是急不可耐,也难以将我们一脚踢开,独揽乾纲。”

    待他一说完,一脸兴迈淫糜的文普圣君轻轻的一拍手掌,密室北边的金玉小门缓缓地打开了。在一片迷魂醉魄的异香,五色缤纷的仙光中,一百个香娇玉嫩,艳美媚骨,娇笑诱人,衣薄露体的仙娥轻移莲步而入。

    在文普圣君“大难之后,当饱享春色之乐”的欢呼中,五仙与一百个仙娥胡天海地,颠鸾倒凤,春情满室……

    另一边,在魔界幽宫的深阁里回荡着一声声“真是妙计呀……并伴随着一声声如雷鸣,如兵刃剧烈摩擦的狂放大笑。

    正北端台上的罗睢笑得十丈紫发随着浑身千丈墨紫妖光的暴涨闪烁而乱飞乱飘。端台下面的两侧,左边的四大魔帅发出了兵刃摩擦,尖锐刺耳而又挠心的狂笑。右边的四大魔将发出了惊雷炸响的连串吼笑。深阁里的笑声传到门外,外面的数百万妖兵魔将亦被笑声激得凶性如山洪,暴戾悍狠,在忽明忽暗的七色妖晕轮转照映下,几百万道身影在缥缥缈缈,墨腥暗碧的惨雾中挥戈扬戟,手舞足蹈,可谓是群魔乱舞。

    良久,罗睢渐渐的止住了狂笑,八大帅、将亦随其意动,渐渐的止住了吼笑。阁内的狂笑如旋风掠谷般消逝后,阁外数百万狠戾凶暴的妖兵魔将亦转眼间寂然如峰岳,隐戍在缥缥缈缈,墨腥暗碧的惨雾妖晕中。

    罗睢冷笑道“如今有天界帮忙本尊对付玄清,可正应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昊天小儿为了压制驾驭四御大帝为首的元老派与仁寿老儿为首的新贵派,从而培植自己的嫡系与新生力量,欲重封高爵于玄清的举动,最终只会迫使两派暂时搁置忌怨猜嫌,合力铲除、围灭玄清。此正应了“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倘若两大权力中枢因私利而激怒了玄清,引起其与天界的火拼血斗,导致乾坤震荡,造成四御大帝逼宫昊天小儿,诸圣列仙施威以夺权的局面。那三界就不需要本尊劳力用兵,就已经不战而下了!”

    八魔轰然地赞颂道“圣尊目探六合,耳辨八纮,仰息摧周天,覆掌湮方矩!”

    罗睢狞笑道“如果玄清受命于天界,那正应了“检饬者多为放肆者所忌,淡薄者多为浓艳者所疑;君子严如介石,畏其难亲,鲜不以明珠为怪物,而起按剑之心”之理。彼欲在昊天小儿的面前陈奏本尊在杳幽积势蓄锐,来诚谏昊天小儿防萌预渐,势必折阻身为三界至尊的昊天那“高高在上,有错规避”的自尊心,羞辱万仙那“摧敌于阙,志傲气矜”的颜面。如此,彼再欲揭露仁寿老贼在西极道令人发指的奸恶大罪恐怕是难上加难了。以玄清刚正嫉恶,牵系苍生,淡权薄贵的秉性,势必会愤懑而挂印封金下凡。这般二折万域极尊的脸面,又植嫉贮忌于三十三重天,纵是玄清的修为足以更乾换坤,气动三界,只怕也难逃死无葬者,万劫难复的下场!”

    魑影逢迎道“圣尊英明!俗云爵禄可饵荣进之辈,必不可笼淡然无欲之人;鼎镬可及竞进之流,必不可加飘然远引之士。”想那东岳帝君、西岳帝君在人界的中土福建送别玄清后,就感慨他“锋利快捷,难以把握”。玄清既辞人皇封疆裂土之殊赏极位,又冷于王畿几百万生民为其建祠诚奉之隆望令名,这般不图权,不溺富,不泥名者,可谓是人皇忌,神皇疑。世间的祸乱多起于“忌疑”二字。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好好利用这两个字,来诛杀玄清这个多次阻挠圣尊称霸三界的心腹大患!”

    魅影承容道“道台字字俱为卓见。诚如圣尊所言世界上所有的万物俱是由形、气、神、灵四者组成,那么就难以尽脱七情,尽除六欲。纵然是霜魂冰魄,清神朗气的玄清亦难免于造化的摆弄。彼既然淡于天、人二界绝大多数生灵趋之若鹜的“权力、功勋、名誉、富贵”,那么势必难逃于睿载小贼所述的那样陷入红尘情缘。依属下愚见,以玄清俊美无俦,丰神俊朗,世无其二的姿容久留在人界,必然已经被凡间女子纠缠;而他又中了圣尊“七魂血咒”的大法,已经元气大伤,兼有天、人二界的鼎力相助,除之不难。”

    魉影接话道“两位道台目光如炬。以属下愚见,除掉玄清的第一步棋可以从中土人皇的身上起步,何也?那人皇以“靖难”的手段推翻简文帝,取而代之,在外虽是乾纲独断,威风八面;可暗地里却是终日疑惧,惶恐不安,潜寻简文帝无虚日。其雄猜嗜血,杀人如麻的秉性,正可为我所用。另外,玄清在人界中土的九华山从血魔的手中接管了海量厉鬼,由外宽内残的黄山真君指定程元嘉、汤兰质为首的六十二个骑墙观望的土神地仙看守。我们可趁着余元、余切二位小厮下凡之隙,间而谮之,挑动天界的内斗,以助第一步棋。第二步可伴随余元、余切二贼欲在中土的卫辉府静候,窥探玄清的举动,观衅以定计。第三步可在进入人界的中土后,暗中伺察玄清在中土的红颜知己,潜观天界对玄清的举止以谋划。”

    魍影冷声道“玄清既然中了圣尊毕生所修,世无药石可痊愈的高绝大法,修为神力势必已非五百万年前那凌傲洪蒙之气势。再加其在一个月内降戮十一大护法,削制玄冥冰魔,废毁凌厉蛟龙,这两个可都是强于昊天小儿的魔界大圣。目下,他的力量已是处于“木之将折未折”,修为已是“风中摇烛”。依属下愚见,可趁其气衰力竭之际以快刀斩乱麻的魄力,将其彻彻底底的除掉。玄清既灭,去向不明的三清神祖又长久无德无泽于三界,苍生万灵早已侧目。以圣尊气吞八纮的修为配合足以毁灭天地的东皇钟,取三界,霸万域如拾芥耳。属下虽不才,愿以渺然之身作为圣尊扬威三界的先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