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仙缘奇变 > 暗战的盛宴(三)

暗战的盛宴(三)

    昊天似乎对地官大帝的话满不在乎,目含询问地望着靖德神君。

    靖德神君续道“禀陛下,依陨仙所述,那遮蟒在一刻前,与敖鑫带领数千妖卒前往凡间粤地琼州府崖州县图谋不轨。恰巧遇到徐卿玄在崖州县降伏逞凶暴乱的蛛蜾,顺势将遮蟒一并擒获,并联合岭南的地仙山神将数千妖卒斩杀殆尽,庶黎感怀。徐卿玄把遮蟒交由众仙羁押,然后北上湖广、江西以勘乱镇邪。在鄱阳湖畔,五岳帝君已将遮蟒交由洞庭湖、鄱阳湖二龙王为主的下元诸神发落。至于敖鑫则是乘乱逃回东海,将遮蟒的下场传遍东海。于是,蛟魔王的殿前护军元帅全良丘心知窃扰四海的凶孽大势已去,亲身到位于成都府的青华天帝的祠堂前泣血叩求,口称情愿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弃恶从善,伏惟天帝开其汤网。因此,天帝又令微臣前往凡间,将全良丘带回宫中,敬候陛下召对发落。”

    仁寿天尊等五仙在旁听着靖德神君的奏对。虽貌似不以为意,但内心却因四御门党屡占先机,屡立功勋,播德人界而焦躁不已,技痒难耐。

    昊天深深的望了一眼气平谨肃的靖德神君,微笑道“俗云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川海不择细流,故能成其深;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高。青华天帝存神索至,打凤捞龙,四海妖恶可灭此朝食,寡人何忧。天帝为了六合推燥居湿,朝乾夕惕,定然是已经谋划好了克复四海的行动。现在适逢盛会,万仙云集,贤卿便将天帝的谋划吐露于众,以增盛会的热闹与喜气。”边说边将声调提高,传入在瑶池盛会的每一个仙圣耳中,却又不干扰筵席浓烈的气氛。

    到了此刻,除了御前东北方、西北方席位上的众仙走马观花地饮酒赏舞,暗中心绪潮涌,思虑起伏外。其余多食不厌,欲炙之色的远处正南、东南、西南三方席位的众仙虽双目仍旧观赏轻歌曼舞,内心却紧紧关注着御座丹墀前的“刀光剑影,激流碰撞。”

    靖德神君察觉到此气氛,心知目下已是“羝羊触藩,骑虎难下,倾覆权奸,在此一时”。于是,他强抑灵魂深处的狂喜,和声气平地道“陛下明鉴,微臣毫发不隐。天帝令微臣暗嘱陨仙令其将四海的百万妖卒设法调遣至瀛幽之域,保全四海众神,静待天界整军讨贼之时。至于在崖州县趁乱逃走的敖鑫,自伐其八十三天来以智术纵横于四海与人界数千万里之间,挑峻众凶贼之间的嫌隙,期贼相戮吞噬,终成了五日前十万海妖殒灭于血魔的勋绩。此诚为三界之幸,苍生之幸,敖鑫之德。可彼在骤胜后,自夸自大,竟然丝毫不顾久陷邪佞之手的四海龙王为首的下元诸神、龙族的安危,任由众神被幽囚在不见天日的东海海葬渊牢,终日在水晶宫大摆宴席,侈淫湎乐。天帝以为可假借其薄名,以稳住四海的妖贼,便于陨仙调遣。”

    忧心政敌功增望叠,己方权挫势塌的仁寿天尊听完靖德神君的奏对后,双目一亮,内心似是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微侧头瞥了眼昊天,发现其在听了靖德神君的禀报后沉吟不语。

    于是,仁寿天尊离座出席,来到御前,拱手道“禀陛下,据靖德神君所述,那蛟魔王定是在百万天前被陛下重创后,修为未复。八十三天前,彼虽侥幸脱逃封印,又趁着天界与罗睢为首的匪丑周旋无暇顾及时,虎口夺食,蝼蚁叮鲲,得以窃据四海。如今彼旧疾复发,不得已亲往昔年的“桎梏羑里”潜修,可谓自置于俎刃之下,此其倾毁迹象之首要;又有青华大帝巧布机谋,贼寇内部众心猜防,惶惶不可终日,四分五裂,此其倾毁迹象之催助;五日前,陛下运筹帷幄,指挥有方,程延信、赵元武得以指麾五军神将天兵摧灭百万盗匪,恶源罗睢被陛下亲手诛杀。依臣愚见以目下的形势剿灭四海偷刃之贼孽,扫荡平朔仙山负隅顽抗之丑盗可谓是高屋建瓴。”

    昊天在听了仁寿天尊一番甘脆肥浓的称扬赞美后,因四御大帝“暗中密谋,权凌主上,太阿倒持”的而笼罩在心头上的冷雨阴霾一扫而去。瞥了眼仁寿天尊等五仙,解颐颌首。

    仁寿天尊等五仙见此,深知帝心,亦暗中喜逐颜开。可他们的毫厘变化尽收三官大帝、太白金星、靖德神君的眼里,五仙同声相应,内心不禁在冷笑。

    余切仙君出席,来至御前,朝昊天拱手道“禀陛下,微臣素闻事当探本,如善医者只论精神;洞悉虏情,曰已入掌中。现如今作祟三界,势延莫遏的凶魔毒妖在陛下的圣德巍巍下已是分崩离析。强横者如玄冥冰魔,一夫之勇而已,彼乘危蹈利,故能盗窃平朔仙山;胁肩谄媚,脏心脏肺,故使北极道内庸愚之辈,云泥不辨者如蚁附膻,如蝇竞血;俟诛灭元魁浊源,其余的顽蠢刁狡不足为虑。倔强者如凌厉蛟龙,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且其腹腑已遍置陛下的爪牙,其依仗的根干已被消斩殆尽,殄灭之如发蒙耳。依微臣浅见久苦于瘴雨蛮云的三界,云消雾散;久疾于云迷雾锁的乾坤,云兴霞蔚之日已不远矣。”

    昊天听此,点了点头。

    其余的众仙列圣也相继附和道。

    睿载仙君出席,来至御前,向昊天拱手道“禀陛下,微臣忝在葭莩之末,茑萝依乔松,自恨无报效之时,各席列仙亦与臣同怀平妖吞贼之志。倘若陛下不弃,微臣愿与程延信、赵元武并肩而战,削平四海的秽恶,清除平朔仙山的垢污。以报陛下的荣任之恩,知遇之德,万死不辞。”

    言毕,双膝跪下,敬叩昊天。

    一旁的仁寿天尊、余元仙君也跪下叩拜。

    正南、西南、东南三方席位,享乐已极的列仙先是听到余切仙君之言,一个个心驰于斩妖建功;之后听到睿载仙君之言,一个个热血磅礴,欲起身离席。

    各个筵席前的乐师、舞女惯于察言观色,当察觉到万仙的心思已经从笙歌艳舞转移到了驰骋沙场,灭妖立勋,积功固位上时,便渐渐的歇乐歇舞。未几,五方的歌舞渐渐止息,乃至声消乐寂。

    西王母见此情形,对这批乐师、舞女的敏锐嗅觉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总管歌舞弦乐的仙师赵飞燕、宋玉、俞伯牙、杨玉环、嵇康指挥数千个舞女、乐工按次序井井有条地撤到瑶池外候旨。

    众神得令,在他们的指挥下,一队队姹紫嫣红,瑰丽多彩的舞女,一行行花红柳绿,五颜六色的乐工宛如一道道飘移飞扬的虹霓步出瑶池。

    少顷,歌舞升平,笙乐沸腾,珍馐飘香,白雾腾腾,氤氲遍地,五彩斑斓,迷心沉志,令人乐而忘忧的瑶池静谧悄然。唯有那飘香的佳肴珍馐,遍地的氤氲在悄悄的诉说着不久前发生在这里的盛情狂欢。

    见此情景,远处正南、西南、东南三方席位的列仙相继起身离座,趋步往瑶池中央,欲面圣陈辞言志。霎时间,袅袅缥缈的白雾上簪海冠山,衣袂飘飘,裙摆扬扬,绚烂多彩。列仙陆续步至瑶池中央,朝正北尊位的昊天上帝躬身行礼。

    东北、西北二方席位的列仙也起身离座,朝昊天躬身行礼。

    仁寿天尊首唱道“启奏陛下,寇贼逆佞扰乱三界三百天之久,六合被冻雨冷风,八纮戴雪积凝冰,苍生恚怨,冤魂塞路,腥膻积海。微臣伏请陛下兴时雨之师,发拨乱拯难之甲,以诛凶妄,涤秽膻,使三界重归星月皎洁,风清月朗。微臣情愿捐躯塞敌,蹈刃冒镝,挥戈反日。”列圣万仙亦附和仁寿天尊的话,呼唱如雷,威动九幽。

    昊天尊居极位,俯视万仙,耳闻轰雷般的推崇颂扬,胸中不禁豪气万丈,轩轩甚得,自我陶醉,威风凛凛地道“准奏!如今恶匪已是瓮中之鳖,釜中游鱼不足为忧,贤卿等暂回府中收拾候命。征复四海、平朔仙山的事宜由仁寿全权调配指挥。不知贤卿等有何异议?”

    太白金星奏道“禀陛下,五日前程延信大将军,赵元武副大将军调度得当,麾众有方,上托陛下天威,力摧百万贼卒。目下的两域残丑,微臣相信以程延信大将军嫂勇锐慓悍,赵元武副大将军的悍勇善斗,五军兵将的骁雄善战不足平也。微臣素闻陆行象力大,水行龙力大。征剿四海之师若能得到下元众神兵将的襄助,又兼得托塔天王所辖的十万天河水军的相辅,则万无一失。故微臣恳请发一介之使前往东海水晶宫协助陨仙救出四海龙王为首的下元水神。微臣又闻知己知彼百战不贻。适才余切仙君所奏,已是对平朔仙山的形势十拿九稳,为了天兵能够折冲万里之外,还师衽席上。微臣伏请征召北天门的真武大帝朝觐,以细问审探北极道的形势。不知陛下圣意如何?”

    昊天听后,微笑道“贤卿等平身。”躬身行礼的列圣万仙闻谕,称谢圣恩,陆陆续续的直躬按班次,男、女仙混站。

    昊天微笑着望向仁寿天尊,道“贤卿以为太白金星的计议如何?”

    仁寿天尊内心对四御门党企图掺沙子、分功、抢功极为不满,可考虑到玄冥冰魔、凌厉蛟龙的凶猛强悍,为了避免不测事变,己之一门不致立于四面楚歌之地。念及此利害,他微笑道“太白金星高瞻远瞩,体恤圣忧,老臣不及。”

    昊天微笑着颌首,将目光扫向太白金星,道“卿既出此奇策,想来心目中已经有了出使东海的人选。”

    太白金星肃容地拱手道“陛下若不嫌微臣老迈昏聩,微臣就毛遂自荐,为前往东海使者。”

    未及昊天允否,地官大帝奏道“禀陛下,万万不可呀。太白金星虽是出于至公至诚之心,然而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即与之化矣。那陨仙虽决意坚志弃妖从仙,可其昔年不胜私愤,归投于贼,已经事贼八十三天之久,安知其心性臧否,投诚之虚实。身为正神血脉的敖鑫更是为了向妖王昭忠示诚,不惜手刃族类,残虐凡人,五日前处州府十一县的血案惨祸仍然沥沥在目。彼真可谓是为达目地不择手段,秉性险诈乖戾之徒。纵使为了三界大局,澄清四海,出使者可另择他仙,何须太白金星亲往。”

    靖德神君亦奏道“禀陛下,地官大帝之忧不可不虑,太白金星近忝腹心,不宜犯险。若陛下恩允,微臣请缨出使东海,襄助大计。”

    仁寿天尊等五仙心中对地官大帝当着万仙的面斥辱痛责五日前“大胜立功”,他们称道高捧于御前、列圣的敖鑫的行为感到非常不满。却又饶有兴致地冷眼旁观,默然不语。

    太白金星听后,先朝众仙一拱手,又向昊天躬身一礼,道“禀陛下,微臣在此真心感谢陛下和众仙的挂怀和爱护。常言道世外风光,多在奇险恶绝之地;思立掀天揭地的功事,定从烈火中煅来。正如刚才仁寿天尊首唱所言为了饱受狠妖毒乱的兆黎苍生,凡吾仙门之辈皆应捐躯塞敌,蹈刃冒镝,挥戈反日。微臣愿践行唱言,躬行仙道大义。伏惟陛下恩准。”语气异常坚定,不容置疑。

    昊天听罢,微一沉吟,道“准奏。”

    太白金星躬身道“多谢陛下,微臣定不辱使命。”

    天官大帝奏道“禀陛下,适才靖德神君上书,请求天界派遣使者下凡与人皇的三法司共审四凶。微臣不才,蹈刃冒镝不及弘文、弘惠、弘泽的三部列仙。故微臣伏请陛下恩准微臣为使者,下凡参与审办四凶,为三界的康泰尽一份微薄之力。”

    水官大帝亦奏道“禀陛下,天官道友所言正是微臣之所想。微臣久枕案牍,肢体僵滞,不堪摧锋陷阵,击垒斩贼。程延信、赵元武两位大将军所统率的五军善战无挡,骁懔强锐,贼徒破胆。故微臣唯有审案治狱,为世间的清宁尽蝉翼之力。伏惟陛下恩准。”

    三部列仙、程延信、赵元武为主的五军都将,还有仁寿天尊等五仙听闻天官大帝、水官大帝的一番自曝其拙,怯战畏斗之言,内心窃笑不已;又听到他们对自己抬高赞颂之言,一个个暗自气昂神扬,一些根行不纯者骄倨形于色。

    昊天对此默然不语,似是在等待什么。

    果然,下一刻,地官大帝奏道“禀陛下,凡间苦虐于暴乱久矣。苍生日夜引颈而望,倾耳而听,期待上苍降福赐吉。微臣陋于兵戎,请愿往凡间巡查,伏惟陛下恩准。”

    昊天微笑道“三位贤卿所奏合情合理,寡人准了。”

    三官大帝称谢圣恩。

    昊天扫视了一番瑶池内各怀心思的万仙,威严地道“三百天妖患的彻除在此一役。四海之贼不足为忧,五军兵将、天河水军、下元诸神兵将可殄平。至于北极道的窃贼,待真武大帝朝觐奏明形势后,可令五军兵将、北天门兵将合力共讨,寡人再征召二郎显圣真君率领所部协助。两路征伐事宜由仁寿全权调遣。”

    万仙躬身道“谨遵钧命。”

    待万仙礼毕时,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进入瑶池,趋至御前,躬身道“启奏陛下,臣遵玉旨已将娄丽、娄影、鹄倩、鹣良四个罪仙羁押天牢,特来请旨定夺。”

    弘文、弘泽、弘惠三部列仙,彰武、彰德、彰威、彰义、彰信五军都将,还有仁寿天尊等五仙闻言后不由一凛。

    昊天平和地望着仁寿天尊,道“贤卿以为该如何惩办此四仙?”

    仁寿天尊咬了咬牙,果断地道“启禀陛下,如今大战在即,更宜审明法度,以儆效尤。此四仙上干天规,下触皇法,理应斩立决,绝不姑息。”

    其余四仙赶忙附和道。

    文普圣君嘴上虽唯唯诺诺,内心却着实不忍不舍,一副心不在焉。

    三官大帝、太白金星、靖德神君、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已然察觉,一抹冷笑飞掠众仙的嘴角。

    昊天和容地道“贤卿所言申明法度正应其时。此四仙虽罪在不赦,可定罪行诛,须人证、物证俱备,方能使罪犯甘愿伏法,律宪不亏。如今为人证的五岳帝君尚在人界操持大局,为物证的妖贼旱昊尚未受审。故寡人之见俟三界澄朗,五岳帝君朝觐,旱昊诛斩后再法办此四仙。不知诸位贤卿有何异议?”边说边将目光有意无意地投向太白金星等众仙。

    仁寿天尊为首的列仙闻得圣谕,窃喜不已。

    远处的一些三部神职听此,眼神透露出傲倨,斜视着与其临近的四御门党、天界元老。

    太白金星迎着昊天疑询夺人的目光,和声道“圣明无过陛下,况且此四仙虽有罪愆,但能以奇智在暴贼的屠刀下保全大众,可谓罪中有勋德。微臣对此无异议。”

    三官大帝为首的七元八极、元宿各怀心思地附和太白金星。

    仁寿天尊为首的列仙见状暗自欣喜若狂。

    昊天满意地点了点头,俯视瑶池,微笑道“寡人就借太白金星适才所言折冲万里,还师衽席上。瑶池的筵席、歌舞、笙乐不撤待旨,静候列仙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之时,再欢聚痛饮。寡人先回宫,列卿暂先归府准备,俟命随征。”

    话音刚落,温元帅、赵元帅、马天君三个护驾大帅备车驾辇辂,队队仙娥持遮扇,列列金童焚香开道,仙乐声声,异香袭袭。昊天在万仙的伏拜山呼中登上了金光万道,紫雾霭霭,绚丽夺目,百宝璀璨的九龙天舆腾空而起。在金甲银盔,刀槊剑戟;银甲金盔,长矛钢鞭的天将神兵的层层簇护下往三十三天的弥罗宫凌霄殿的后宫而去。

    待昊天的辇辂消失在万仙的耳目中后,万仙相继起身回府。偌大的瑶池唯有西王母为首的主持此番“安天大会”的神女、仙女、仙娥、乐工、仙隶、宋玉、俞伯牙、赵飞燕嵇康、杨玉环等。那五千席案几上的百馔珍馐依旧热气袅袅,香飘瑶池,似乎正等待主人来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