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我起了个大早,来到养心殿之中。
如意在我身旁说道:“浣碧,昨日那事是?”
我转过头来看向如意,用手指在嘴唇中间比了一下。
如意看我动作,瑟缩了一下肩膀,立马噤声。
我上前将香炉之中添了不少龙涎香。
龙涎香散发出来的味道让我心神一正。
皇上从养心殿外面走了进来,如意见了福了福转身退下。
我也转过身行礼:“奴婢给皇上请安!”
蹲在地上的我看不到身前君王的心思。良久,听得皇上威严的声音传来:“浣碧,舒妃可走了?”
我跪在地上作答道:“回皇上的话,舒妃娘娘已经走了。”
“嗯!”
“浣碧,通知内务府的人敲钟,放出消息,舒妃暴毙而亡。”
“是!”我跪在地上应道。
我缓缓退出养心殿,龙涎香的雾气散发在养心殿当中。
舒妃的死讯也如龙涎香的雾气一般,在深宫中散开。
复又消失不见。
皇上今日的心情大好,笑着去往了翊坤宫看凝常在。
凝常在在翊坤宫的屋檐之下正穿着一身绛红色宫装,上面绣了石榴花,又用金线将石榴花的边缘描了一遍。
石榴花在绛红色的宫装上开放,配着凝常在发间的素色榴花簪,显得整个人美艳无比。
此时凝常在正拿了个玉轮,一手扶着肚子!
颂芝正站在凝常在身旁帮凝常在扇风。
我本想上前跟颂芝说一声皇上来了。
皇上手摆了摆,我又退了下去!
皇上自己走到凝常在的身旁,示意颂芝将手中的扇子给他。
颂芝抬起头,看了皇上愣了愣,又看着皇上伸出的双手,会意将扇子放到皇上的手中。
感受到风停下来的凝常在,出口道“颂芝,怎么不扇风了?”
“这酷暑真是难熬!”
颂芝在皇上的示意下开口“哦,刚才奴婢手酸了,换一只手。”
颂芝余光看到了我,我不断冲着颂芝使眼色。
颂芝想了想说道“若是想皇上,便去养心殿看看罢!”
凝常在的脸色上有几丝落寞!
皇上也站在凝常在身后给她扇风,一双眼睛盯着凝常在的背影,等待着凝常在的答复!
凝常在幽幽叹了声“我也很想皇上,只是,只是年氏一族做了那么多坏事!”
“我如今能怀上和皇上的骨肉,心中无限感激!”
“哪里还敢奢求什么?”
“颂芝,乏了,我们回去罢!”
凝常在转头看向皇上,愣了会,反应过来马上给皇上请安,皇上将凝常在从地上拉了起来!
“世兰,苦了你了!”
复又拉着凝常在往翊坤宫走去。
我和颂芝对视一眼,这事成了!
我昨日想了很久,要想彻底打消皇上疑虑,只有让皇上以为凝常在不知道身后之人是他。
再表露心意,皇上才能怜爱有加!
殊不知凝常在伴驾多年,这养心殿的龙涎香到了身旁,怎会不知皇上已经来了?
我观皇上神色,看来已经完全放下了对凝常在的芥蒂,现在心里就剩下好好补偿了!
皇上此人,生性多疑,对甄嬛如此,对凝常在也如此。
我和颂芝二人也跟在她们二人身后进了翊坤宫!
我站在皇上身侧,颂芝站在凝常在身后。
皇上笑着说道:“夏天酷暑,你怀着双生胎,却是乏累些,让内务府给你送些冰块。”
凝常在使了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汉,摇了摇头::嫔妾确实怕热,只不过卫太医说了,嫔妾怀孕,不宜用冰。”
“嫔妾虽然任性,但是一想到腹中是嫔妾和皇上的骨肉,这一次嫔妾肯定要护好他们的!”
皇上眼中闪过心疼之色,欣慰的点了点头,拍了拍凝常在的手:“你受累了。”
复又想起来什么,问道:“内务府送的封号可到了?”
“可喜欢朕给你拟的封号?”
凝常在面上闪过一丝惊讶:“不是皇上只给嫔妾晋了个常在么?哪里还有封号?”
皇上的眼神一眯:“浣碧!”
我听着立马上前跪在地上:“奴婢在!”
皇上看着我:“你如何在养心殿当的差?”
“朕问你,朕是如何交代于你的?”
我恭敬的作答道:“皇上说年答应怀胎辛苦,晋位份为常在,封号凝!”
皇上拧着眉看着我:“那这是怎么回事?”
我跪在地上,面上做慌张之色:“奴婢不知,奴婢昨日去内务府的时候,和总管太监说得清清楚楚。”
“当时内务府女官珍珠,还有不少太监都听到了此事。”
“还望皇上明鉴!”
皇上沉思了一会,今日苏培盛没有跟来翊坤宫中,想了想,指着颂芝:“你去,喊周宁海去将内务府总管太监,还有掌事姑姑,以及昨日浣碧去传旨之时在场的小太监们都喊过来!”
颂芝看了我一眼,退了出去。
我跪在地上脊背挺直,凝常在眼中闪过心疼之色。
我微不可察的冲着她使了眼色,示意她不要为我求情。
我和凝常在有往来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皇上关心了几句凝常在腹中的孩子,又环视了一圈翊坤宫。
眸子之间颇多感慨。
周宁海来得很快,后面还跟着江忠敏和珍珠二人。
二人进了翊坤宫主殿,齐齐跪下:“奴婢(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说完就跪在地上等待皇上发话。
周宁海上前行礼回话道:“皇上,小太监们都在门口等着呢!”
“奴才想着我家常在现在有孕,不宜太过吵闹,于是便让小太监们在门口等着。”
“皇上若是要问话,奴才再出去喊小太监们进来。”
皇上点点头,充满赞许的看了一眼周宁海:“你倒是个忠心的!”
复又转过头来,先是问的江忠敏:“朕御前的浣碧昨日是如何跟你传旨的?”
江忠敏一愣,看了看跪在一旁的我,回道:“浣碧姑姑说皇上为年答应晋位份为常在。”
说完江忠敏低下了头。
皇上轻点了头,又问了珍珠同样的问题。
珍珠目光闪了闪,抬头回道:“浣碧姑姑说的是皇上为年答应晋位份为常在,封号凝。”
“奴婢记得真真的,当时浣碧姑姑不放心还交代了好几遍。”
江忠敏回过头,凌厉的眼神在珍珠的身上打量。
复又抬头:“皇上,不是,浣碧姑姑不是这么交代的,昨日之事还有不少的小太监听到了。”
“还请皇上将小太监带上来问话,皇上明鉴啊!”
“皇上吩咐,奴才怎么敢如此行事?”
皇上的手指在翊坤宫的桌子上敲了敲,只有我知道皇上有些发怒了,
现在凝常在是皇上心里头的人,皇上不允许其他人作践凝常在。
内务府里面的小太监也都纷纷被喊了进来,跪在地上行礼:“奴才等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的声音在翊坤宫的殿内响了起来:“昨日养心殿的浣碧传话时,你们可在身旁?”
小太监们纷纷说话。
“奴才们都在总管的身旁,听得真真的。”
“浣碧姑姑说的是皇上为年答应晋位份为常在,封号凝。”
“是啊,浣碧姑姑临走时不放心,还交代了好几遍。”
江忠敏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环视身后的小太监,又看着皇上的眼神,在翊坤宫的地上使劲磕了好几个头。
“还请皇上明鉴,还请皇上明鉴啊!今日之事,奴才没有乱说!”
“奴才也不知道为何就这般了!”
我跪在地上,余光看了眼珍珠,发现珍珠也用余光看了我一眼。
复又同时垂下了头。
想来内务府总管太监一职,还是要用我们自己的人才放心呢。
颂芝此时也适时开口:“启禀皇上,我家常在也并不是怀孕不能用冰!”
“卫太医说可以适当用些,不然生下来的小儿会得湿热。”
“只不过奴婢去内务府领冰之时,这总管太监不让,说我家常在现如今只不过是一个常在。”
“哪里有资格用冰?”
“奴婢求他看在我家小主腹中孩子,江总管却根本不听。”
“刚才皇上问话,我家常在担心皇上操心,但奴婢斗胆,还是要说上一说的。”
“颂芝。”凝常在轻轻摇了摇头。
皇上看上江忠敏的眼神更为凌厉:“朕现在如何不知道,这宫中已经是你来当家做主了?”
“想来过不了多少时日,朕的龙椅你也能坐得了!”
皇上的话语带着帝王威压,江忠敏冷汗连连,不断在翊坤宫主殿上磕头:“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皇上柔和看了我一眼:“浣碧,你起来吧!”
又看向我身后的珍珠等人:“你们也起来,回去当差吧!”
“浣碧,传朕口谕,内务府江忠敏以下犯上,杖毙!”
江忠敏听得如此说,浑身瘫软在了翊坤宫主殿内,周宁海和身后的小太监们上前将江忠敏拖出了翊坤宫主殿。
我斟酌了用词,轻声说了句:“皇上,这内务府若无总管太监,想来乱成了一锅粥。”
“眼下凝常在这胎也需要时时从内务府拿些供给,皇上”
皇上听了我的话,赞许的点了点头,看向我:“你去,传口谕,由副总管代替,接任。”
“吩咐他好生伺候着翊坤宫,不然的话,上一任总管太监便是他的下场。”
我点头应是,恭敬领命与珍珠一道出了翊坤宫。
和珍珠互相对视了一眼,现如今的内务府副总管,在我和珍珠那日商议之时。
已经发展成了我们自己的人,手中捏了不少他的把柄,又以总管之位诱之。
很容易便倒戈了。
至于这小太监嘛,江忠敏身为总管太监,总是对小太监无端责骂,他们都巴不得江忠敏下台。
你看,身居高位,不以仁德服人,墙倒屋塌之日,众人还要合力踩上一脚。
我不忘嘱咐珍珠,别忘了将含春,写玉都调到内务府中。
带到年纪合适,放出宫去。
珍珠点了点头:“不用你嘱咐,我早已经作得了。”
我认真望向珍珠:“你可觉得我心狠手辣?”
珍珠摇了摇头:“与我而言,浣碧你所作所为大快人心!”
我和珍珠相视一笑。
一同步伐坚定的走向内务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