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翊坤宫正殿的时候。
华妃娘娘带着点翠凤簪,侧身躺在贵妃榻上。
端得是一副美人睡卧图。
颂芝正蹲在下首,给华妃按着脚。
我不敢打扰华妃睡眠,只好恭敬在一旁等候。
等候间隙,心里却在想。
这皇上为何在华妃娘娘之后盛宠甄嬛。
除了甄嬛长相酷似纯元皇后,还有一点是不是张扬明媚的美人抱多了,小意温柔的也是极好的。
男人嘛,除了指点江山,就是征服女人。
华妃跋扈,长相也如同脾气一般。妖娆美颜,一颦一笑间皆让人羡慕。
只不过,华妃宫中的欢宜香在我鼻尖蕴绕,味道却不是那么好闻。
也不知过了多久,华妃眼皮微动,魅惑的嗓音在翊坤宫响起:“颂芝,何时了?”
颂芝放下手中给华妃敲脚的玉锤子,低声在华妃耳边:“娘娘,浣碧来了。现在已是戌时了。”
“嗯,”华妃点了点头,瞅着翊坤宫的门口望了望,眼神 又在一瞬间有些失落。
我认得这个眼神,这和我小娘在小院里等待甄大人的眼神一模一样。
华妃转过头来,扶了扶发间的簪子:“你就是浣碧?”
我恭敬行礼:“是,奴婢内务府掌事姑姑浣碧,听得娘娘您召见我,刚忙完了手头的事,便立马来了。”
“抬起头来,我看看!”
我依言抬头。
华妃在看到我的脸后,面色不虞:“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内务府掌事姑姑,是有些厉害。”
“本宫怎么听说你和甄嬛从小一块长大,怎么想的去内务府当差了?”
华妃问这话,我犹豫了一会。华妃既有此问,想必已经找人查探过了。
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半真半假。
想了想便道:“娘娘您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华妃来了兴致:“哦?真话是何,假话又为何?”
“娘娘,奴婢和莞贵人一同进宫,虽自幼一起长大,但是莞贵人倚重碎玉轩掌事姑姑崔槿汐。”
“奴婢心中有些失落,于是自请辞去了内务府。”
“想着等熬到了年岁,能被放出宫去。”
我恭声回答。我与甄嬛有间隙,还不如放在台面上说给华妃听。
也省得华妃给甄嬛使绊子,连带我也记恨上了。
也不想把我一心想出宫的事情让华妃知道,人嘛总会有嫉妒,我说我嫉妒槿汐乃是情理之中。
华妃知道我是一个俗人,才不会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
华妃给手上摸着时下宫中最流行的玉肌霜:“那假话呢?”
“假话便是奴婢心系内务府,以伺候各宫小主为荣。”
“哈哈。”华妃掩嘴笑了起来。“你倒是个妙人。那你倒是再与我说说,你是如何说动黄规全这么爱财的人请辞出宫的?”
我眼神闪了闪:“娘娘,我并未劝说黄公公出宫。”
“只是莞贵人一事,内务府给莞贵人送了吉服,吉服刮蹭了,才换上先皇后的旧衣服,遭幽禁碎玉轩。”
“黄公公害怕哪天皇上想起,发落内务府。所以才慌忙请辞。”
华妃坐直了身体:“嗯!看来果真是这样,我就说嘛。你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把黄规全劝动请辞。”
“果然,黄规全还是爱财又胆小怕事。”
我听得此言,心下一松。
我和黄规全在内务府有往来一打听都知道,但我们那晚我说了什么不见得华妃能知道得如此清楚。
“浣碧,你说的倒和我所知道的差不多,算你还算老实。”
“不过浣碧,你就安心待在内务府当一个掌事姑姑?从不曾有别的想法?”
华妃的护甲在松花桌子上刮过,在翊坤宫内响起奇异的怪声。
我心下一凛,华妃善妒,看到颜色好的宫女,都不会有好脾气。
思及此,我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华妃娘娘,奴婢有一心上人,之前曾在年大将军举荐下有了个闲职。”
“现在奴婢只想在内务府安心当差,等到年岁够了,放出宫去。”
华妃看着我,问道:“哦?本宫哥哥举荐的?是谁?”
“奉棋官-白家六郎。”
颂芝靠近华妃的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话,华妃闻言点了点头。
“行了,你倒是实诚,也是个安分的。”
“既然有这一层关系,本宫也不好为难于你,既然要做你的女官就好好的做去便是。”
“行了,你回去吧。好好当你的差。”
我走出翊坤宫大门的时候,脑子有些昏沉。
这皇宫之中,生怕说错一句话,哪里有在宫外来得逍遥自在?
翌日,珍珠去咸福宫送派发的新衣。
这么快?居然快除夕了?
去岁的除夕我还在碎玉轩陪着甄嬛,今年的除夕却一人在内务府之中度过。
弦音从宫外送来了书信,还有一缕青丝。
我在房中打开书信,用烛火烤了烤,上面显现出一些字来。
“浣碧娇娇。”
读到第一句我便忍俊不禁,两世为人,从未有人把我喊做娇娇。再继续往下读去。
“青丝一缕,聊表寄情。”
“古人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一日不见,思之如狂,不知娇娇可也是这般?”
“还有一事,要说与你听。”
“我并不是白家掌柜,而是白家大房六郎。”
“娇娇可知?我正日夜刻苦,正打算博取功名将你迎娶回家。”
“你在宫中,可要珍重自身,护好自己。”
“另,记得念我想我。”
最后落款处“弦音”二字。
我才终于恍然大悟,怪不得弦音总不知道从哪处弄来这么多新奇玩意,我还当他白家对下人如此大方。
一个掌柜就这么多银子。
不过,与我而言,弦音是谁都不重要。
他有银子,我跟他混。
他没有银子,我养他便是。
我浣碧,敢爱敢恨,就是如此。
快除夕了,因着甄嬛被幽禁碎玉轩,黄规全便想着克扣些碎玉轩的一应供几。
这也是宫中常态,我心中还是挂念流朱。
生怕流朱做出前世撞刀之事,虽流朱待我不如待甄嬛亲厚,可年幼时我两的情谊还在。
如若流朱愿意,我可想办法把她调到内务府中。
想必就可以避免前世之事。
已然好些日子了,碎玉轩的守卫也不如前世那般森严了。
我提着篮子与食盒,递给守在碎玉轩门口的侍卫一些荷包。
“我是内务府掌事姑姑浣碧,劳烦通融,可能让我进去探视一二?”
“很快便出来,这是我的心意,还给你们温了一壶酒。想来寒冬腊月,你们喝了也可暖暖身子。”
侍卫有些犹豫,我又笑着道:“只一会,不碍事的。必不会太久。”
说了好大一会,才允许进去待一会。
我提着食盒进了碎玉轩,甄嬛面容憔悴得厉害,双目无神。
见我提着食盒进来,甄嬛眼神带着怨恨:“浣碧,是你,是你对不对?”
“你既然如此狠毒?又用这样的法子来让我如此?“
我提着食盒,连甄嬛房间都未曾进。
站在门口一脸淡定:“我今日不是来找你的,是找流朱的。”
流朱站在甄嬛身后,看向我,有些犹豫要不要出来。
我就这样站在门口,等到最后,流朱都没有踏过那道门槛。
将食盒放在地上,我转身出了碎玉轩的大门。
是啊,我早该想到,流朱在我与甄嬛有间隙的那天起,也注定了和我分道扬镳了。
甄嬛刚刚看我的眼神,让我有些不寒而栗。
看来,不能让甄嬛复宠。
还需要回去细细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