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伺候甄嬛睡下。
我也收拾收拾准备就寝。
前院的小丫鬟春桃敲了敲我的房间门。
“浣碧姐姐,睡了么?王嬷嬷有事找你呢!”
听到王嬷嬷找我,我心中纳闷,我与王嬷嬷毫无干系,这大晚上的,王嬷嬷找我是为何?
带着满头的疑问,我复又穿戴好,打开房门跟着春桃去了前院。
“春桃,你可知王嬷嬷找我所谓何事?”
春桃在前面走的急,我在后面跟着。
眼看着这不是去往王嬷嬷屋子里面的路,更像是书房。
深更半夜的,春桃喊我来这儿做什么?
前世在皇宫里面,阴司的勾当见得太多了,不由得我不谨慎一点。
春桃被我一把抓住,压低了声音对我说“浣碧姐姐,老爷在书房里面找你。”
我放开了春桃,心中又不少苦涩之意涌上心头。
甄老爷说是我的阿爹,我也只能和流朱一般唤他为老爷。
只有在无人的时候,才敢在内心轻轻的唤一声阿爹。
你看,就算他找我的时候也不敢叫旁人知道。
我进去书房,恭敬的喊了声“老爷!”
便安静的站在一边,不再言语。
甄老爷虽然年过四十,穿着一身糯色长袍,身形有些瘦弱。大约这是文官们的通病。
见我进来,甄老爷先是隔着窗户看向外面有没有多余的人关注到我深夜来书房。
打量片刻发现没有多余的人后,方才转过头对我说道。
“浣碧,别怨爹。爹不能把你放在甄府众人身前,也不能让你做光明正大的二小姐。”
“你也知道,夫人身体不好。而我膝下无子。眼看着我的为官之路就要止步不前。”
“眼看着皇上就要三年一次的殿选,嬛嬛自小便颇有才情,若嬛嬛是男子,也能继承我的衣钵。”
“虽嬛嬛不是男子,我想着嬛嬛若是能通过殿选,在宫中获得皇上青睐,我的为官之路也能顺风顺水。”
“浣碧,你莫怪为父,为父在人前是一副爱民如子的好形象,两袖清风。若把你放到明面上来,就是给有心人一把刀子。”
“御史若是要在御前参为父一本,恐怕不是闹着玩的。”
甄老爷在我面前说了一大堆,不是说好不在乎,怎么心还会抽痛呢?
你看,甄嬛姐妹两生来就能在阳光下,而我,确是那见不得人的阴影。
包括我小娘,死后也只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安葬,入不得甄家祖坟。
“老爷,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甄老爷看着站在一旁的我,似乎是下定决心来。从口中说出“我要你陪着嬛嬛入宫。”
我内心实在是不愿,还想做最后的挣扎。看能不能与甄老爷打一打亲情牌。
“爹,女儿不愿。玉娆年少,长姐走了,我若是再走,无人在二老面前嘘寒问暖,这如何醒的?”
“陪伴长姐入宫的丫鬟可以有很多,但是爹的女儿只有我和玉娆了!”
我跪在地上,眼角挤出来泪水。
挂在我的脸上,要落不落。
甄老爷把我从地上扶起来,低声训斥“胡闹,你可知为什么我要你陪你长姐入宫?”
“一入宫门深似海,你和你长姐互帮互助,你长姐也在宫中顺遂许多。”
“再说,你也是甄家的二女儿,若在宫中也获得皇上青睐。甄家一门出两个宫妃。”
“何愁我甄家不兴旺?”
甄老爷摸着自己的胡子,两眼放光,脑子里全是对未来的幻想。
我如今人微言轻,看来,这宫是不入也得入了。
是了,甄老爷前世也明里暗里暗示我是甄家的二小姐,若得皇上青睐,可为家族带来荣光。
许诺我我若有朝一日,得成宫妃,可为我小娘正名。
入甄家祖坟。
我小娘这辈子最大的败笔就是被醉酒后的甄老爷欺负,行了那颠鸾倒凤之事。
记忆里的小娘总是一脸愁容,寒冬腊月里面在那小小的天地,满心欢喜的等待着甄老爷的到来。
嗓子莫名有些堵,我上辈子真是信了这些鬼话,眼高手低,这辈子真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既然这宫,不入也得入。
那就不如当个交易,他得他想要的,我也得到我想要的。
我泪盈于睫,盈盈一拜;“爹,女儿此去,不能伺候二老,是女儿不孝。”
“只是女儿还有一事,需和爹细细商量一番。”
甄老爷看我软了语气,也和缓不少“你自说来,能满足的我都会满足于你。”
“长姐若此番顺遂,我和长姐入宫,既然要辅佐长姐,我也需有些傍身的手艺,爹,你说是也不是?”
“此番定然顺遂,你长姐入宫之事板上钉钉,避无可避。”
甄老爷目光决绝,双手在书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扣着“你要有些傍身的手艺也是应该!你想如何?”
“爹,不如你给我些银两,我出去找以前娘小院附近的嬷嬷学一学香料。”
“长姐心思纯正,自不会去害人。但长姐面貌如此出众,就怕有那起子心思歹毒的小人。起了暗害长姐的心思。”
“我若无一傍身的手艺,此去宫门,也不知……”
甄老爷一听便听出了我的言外之音,从袖中掏出了一张“正德钱庄”的银票。
嘱咐我这几日甄嬛刚好要准备殿选,流朱一人伺候就行,夫人那边他会帮我说和。
让我小心行事。
我揣着这张银票出了书房,借着月光打开一看,足足有一百两。
心里面早有成算,这年头,什么都不如真金白银来的实在!
前世在果郡王府做侧福晋的时候,没有得到允礼的欢心,也未曾亲近过允礼。
倒是果郡王府的庶务让我疲惫不堪,孟静娴端得体弱多病,闭门不出。
而我争强斗胜,也没比过孟静娴的那份玲珑心,居然灌醉了允礼,猜出来允礼和甄嬛的那层关系。
从而拥有了元澈。
今时今日我复盘了前世种种,终于得出一个道理。
我也是遇人不淑,允礼那样的小王八犊子,也不知道前世的我多眼瞎心盲。
连自己的嫂子都敢觊觎,就这样的男人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
拿了甄老爷给的银两,我知道京城周边有个庄子。
前世无意间发现京郊有个庄子,不知道现如今还有没有。
至于香料一事,甄远道极少去看我小娘,左邻右舍的邻居待我极好。
我买点米面去串通一下即可。
依稀记得有个岑大娘,总是指责我娘恨铁不成钢,在寒冬腊月里为我娘送点冻疮膏。
流朱看我这么晚回来,怕我染上风寒,一边给我倒水一边抱怨说
“更深露重的,这王嬷嬷喊你去作甚?要是染上风寒。又得吃那比黄连还苦的药水了!”
我接过流朱给我倒的水,一股暖意从手上传来。
“是了,流朱,明天我得出府,你帮我和小姐告罪一声!”
流朱不明所以,一脸迷惑的问我“浣碧,你做甚去?”
我笑了笑。“我有位远亲,生了病!我得去看看!你是知道我的,我娘不在了。”
“远亲既然来找我了,我总要照拂一二的!”
流朱不疑有他,点点头“那你可要早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