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变得微妙时,房门再次被轻轻推开,但这一次进来的是之前的那位善良和蔼的老妇人——但拓的阿妈。
她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肉粥,碗边还贴心地放了一把小勺,显然是特意煮好送来给松布娅的。
“幺妹儿,快来趁热吃点粥咯。”阿妈脸上带着慈爱的微笑,慢慢走到床边,将粥轻轻放在桌上。
她目光温柔地看着松布娅,眼中满是关怀。
松布娅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调整了情绪,微微抬起头,对阿妈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谢谢阿妈。”
“哎哟,谢啥子啊。”阿妈摆摆手,轻轻拉过椅子坐在床边,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仿佛生怕她再次晕倒一般,“刚醒过来,胃口还虚,吃点肉粥暖暖身子。慢慢吃,么得急哈。”
松布娅点点头,轻轻捧起碗,舀了一小勺粥放入口中。
粥香味浓郁,米粒和肉末被煮得软烂,带着温热的口感滑入喉咙,温暖了她干涸的胃。
她吃得小心翼翼,动作优雅而不失礼,心中却在飞快地思索着接下来的应对策略。
这个老妇人果然如自己猜测的那样,有着一副热心肠。
但是,再善良的人也经不住过分的麻烦。
她很清楚,这位慈祥的老妇人或许愿意暂时留她几天,但要是时间长了,难免会让人觉得心里负担太重,尤其是有但拓这样谨慎的人守着。
再说,单靠善良是无法在三边坡这样复杂的地方立足的。
她估摸着,待会儿老妇人肯定会顺着话头问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晕倒在这里。
估计刚刚貌巴已经把她晕倒的样子和几句戏谑的话告诉了老妇人,所以这位善良的老人家看她的神情,比一开始要多了几分柔和。
既然如此,松布娅知道,自己就得趁势而为,“如实”地讲述自己那段精心编造的悲惨故事。
一方面,她要尽力展示自己是一个善良、坚韧的好女孩,命途多舛,却从没有生出过坏心思。
只有这样,才能在老妇人心中留下好印象,才有可能被视为潜在的儿媳人选,促使她主动为自己说情、撮合。
另一方面,她还得强调自己如今身无长物,无依无靠,只想在三边坡找个能立足的地方自力更生。
听细狗说过,当初貌巴能接触到边水的生意,也是因为但拓的安排。
倘若老妇人能提议让她跟着但拓一起跑边水,那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她就能顺势接下话茬,表明自己有一定的身手,能够承担得起这份工作。
至于但拓……无论自己演得再怎么逼真,他心中肯定都会对自己的身世和来历保持怀疑。
但是,细狗曾说过,但拓其实容易心软,尤其是对自己人。
细狗还说过,但拓的阿爸是烟农,就是在买烟膏的路上给摔死了,所以但拓小时候过得很苦,是靠着捡穿山甲鳞片过活的,而他也是最恨毒贩。
因此,松布娅的故事中故意编造了一些与但拓相似的背景:家暴、逃亡、身世悲苦,却不得不顽强地活下来。
这样的经历,说不定会让但拓产生某种共鸣,让他心中隐隐生出几分怜悯。
这一切,都是她精心设计的险棋。
但如果但拓认同了她的背景,或许真的会动恻隐之心。
而那么一点点的恻隐之心,就足够但拓将她引荐给猜叔跑边水了。
只要但拓愿意将她引荐给猜叔,那她就成功了一半了。
毕竟,虽然松布娅只跟猜叔打过几次照面,但是她也很清楚,猜叔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
他需要的是聪明且忠诚的下属,而且松布娅自己还有一定的武力值,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应该很符合猜叔的需求。
而此时的但拓则站在屋子的另一端,双臂环抱在胸前,旁观着这一切。
他的表情依旧淡淡的,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流露,可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松布娅身上,仿佛在审视着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松布娅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带着几分戒备,也带着几分……她无法完全看透的复杂情绪。
阿妈看着松布娅缓缓地喝了几口粥,才稍稍松了口气,轻声问道:“幺妹儿,好端端的,怎么就饿晕在这路边了呢?”
松布娅放下勺子,抬起头,露出一副略显惶恐却坚强的神情。
她微微吸了口气,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低声说道:“我……我叫邬语瑜,是华国人。”
她的语调中带着一丝犹豫和不安,眼神闪烁着,仿佛在斟酌着该如何叙述。然后,她故意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强忍心中的恐惧和悲伤。
“从小,我和妈妈相依为命……父亲酗酒,总是家暴我们。”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压抑的痛苦,“他动不动就打人,有时候还打到妈妈昏过去……我一直很害怕,常常躲在角落里……直到隔壁的哥哥看不过去,偷偷教我练拳……可我……我一直不敢真正反抗。”
阿妈听得眉头紧皱,眼中露出了心疼的神色:“哎,这种男人……简直不像话!”
松布娅低着头,继续缓缓说道:“后来我考上了大学,总算逃离了那个家。可是……有一天,我回家探望妈妈时,发现父亲又在打她……她倒在地上,满身是血……我当时……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没想那么多,就……就打了他。”
她停了停,脸色变得苍白,眼中似乎浮现出惊恐的回忆。她紧紧抓着被角,声音颤抖着说道:“我……我不知道怎么就把他打死了……我害怕极了,在华国,杀人是要偿命的……所以我……我就逃了。”
阿妈倒吸一口冷气,手不由自主地拍了拍松布娅的手背:“可怜的娃儿,怪不得……那后来呢?”
但拓微微皱起眉头,眼中掠过几分复杂的神色。
他没想到,看起来柔弱无害的女孩,竟然有这样悲惨的过往。
她提到的那个父亲,让他忍不住想起了自己记忆深处某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