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从灯火璀璨的市区穿行而过,他们没有去市中心那个李剑星嘴里的万豪酒店,而是从灯红酒绿的CBD开向了万家灯火的阡陌田间,又从阡陌田间下道进入了一片哨卡林立的山林。
20分钟后,岗哨开始逐级增多,从几公里的间隔到几百米的间隔。
不知道过了多少弯,李剑星终于停下了车。
外面是滚滚江水,泥土与腥湿的气味从远端传来。前方漆黑一片,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可也算得上只能模模糊糊的看个轮廓。
一艘钢铁组建的庞然大物停靠在金沙江渡口,汩汩流淌的江水倒映着舰船上方的尖塔。反潜火箭发射器驻立在前甲板外侧,内部是一门国产87式100毫米舰炮,两座铁疙瘩静静的望着深黑的江水,时不时反射一些一扫而过的探照灯的亮光。
代号168,又叫052B驱逐舰。建造于2000年,江南造船厂承建,在役两艘,分别是168和169,它们是国家军队步入新世纪后重要的新生力量。
李岓看着窗外的大船忍不住感慨,只有心潮澎湃能表述他内心的激荡。难怪这么多山路,难怪一定要他们到达现场,与其说他们参加的是一场多方会议,不如说是战前动员。
李岓下车,和诺诺一起走向168驱逐舰。还没等他走两步,李剑星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往哪走呢?”
他被李剑星逮住了。
李剑星将李岓的头扭动到侧方45度的位置,冲着那边努嘴,168后方四十多米的地方停泊着一艘小型游轮,在夜里发散着荧白色的光。
这里是军事管制区,按理来说不应该存在非军用设施,李岓一开始以为那是补给船,现在才后知后觉这是一艘小型邮轮。
李岓松了口气,心里也有点失望。
“那边才是开会的地方。”李剑星指着小型游轮。
“168实行军事管制,你们都是没有证件的临时工,按规矩是上不去的,所以不要生出那些麻烦的心思。本次作战会议的负责人是老齐,注意点,别范在他手里,他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李剑星转向诺诺,嘱咐,“记着不要对他用侧写。老齐心里有点阴暗,看谁都像是在窥伺他的隐私。
卡塞尔学院的带队教授龙德施泰的教授已经率领第一批执行专员赶到了会议室,我们算是第二批到达的相关人员。
今晚有大人物到场,记住不要乱跑。”
诺诺明显对李剑星嘴里的老齐产生了兴趣,可惜李剑星并没有跟小辈八卦老朋友的兴趣。
……
登船之后李剑星并没有直接带着两人去见齐翊,而是把李岓和诺诺的被李剑星打发去了卡塞尔学院所在的小会议室。
正如李剑星所说,他们的级别还不够知道更深的机密信息,两人甚至连执行命令的士兵都算不上,只是“夔门峡”计划里的辅助角色。
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做好世家与执行部之间的对接,避免一些无意义的重复工作,因此需要和执行部专员有一番深入沟通。
两人顺着指引找到了小会议室,诺诺吸了口气,接着后把会议室的门拉开了一条缝。
三秒之后,诺诺关上门,扭头看向李岓,欲言又止。她的眼里流露出了不解与困惑。
“怎么了?”
李岓不明所以,想亲自打开门确认一下现场,却被诺诺拍掉了伸向门把手的手。
诺诺再次拉开了门又迅速关上,这一次她倒是说话了。
“说是让我们来小会议室会见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的专员对吧?”
“啊,没错。”李岓点头
“还说让我们双方提前熟悉熟悉,最好能相互知道各自的言灵,方便后续配合。”
李岓再次点头,“也没错。”
诺诺怀疑自己的眼里出现了幻觉,混血种一般管龙血造成的幻觉叫“灵视”,很显然现在没有人发动言灵,所以诺诺不应该出现幻觉。
可谁能解释解释里面开社交舞会一样的现场是什么情况?
卡塞尔学院完全是盛装出席,女孩们一个个穿着晚礼服,踩着高跟,她们把头发盘起来,露出雪白的脖颈,印有世界树标志的铭牌镶嵌在背沿,跳起舞来修长的裙摆会甩成一朵盛开的花。男生则是统一穿西服,深黑色的前胸下方烫着金丝缕编织的世界树。
女孩们在室内舞蹈,一些男孩们在阳台上游轮的栏杆边眺望着江水里052B的身影。
“或许是哪个二缺挂错了门牌?”
诺诺心想。
可她又抬头确认再三,这里就是小会议室。门牌并没有拆卸过的痕迹,因为上面的灰层已经积了一小层,很明显是疏于清理留下的证据。
她们这次又不是什么危机四伏的反扫荡行动,没人会刻意抓一把灰来抹在门牌顶上。
诺诺第三次把小会议室的门拉开一条缝,瞥了一眼,这下看得更清楚了,男男女女都在笙歌,背景音乐是一首大提琴曲,诺诺不知道曲调的名字,但她听出了俄国作曲家的风格。
翩翩起舞的小姐少爷们仿佛双飞的蝴蝶。要是给他们一个舞台,他们保准能上演一出即兴歌舞剧。
这哪像要搞什么紧张严肃的战前会议,要不是背景音乐的确高雅,诺诺都怀疑这群家伙在情景再现后半夜的酒吧专场。
吐槽之后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诺诺内心荒诞的觉得来对了地方。
什么卡塞尔学院的精英执行官?什么经验丰富的屠龙天才团?不就是一帮没心没肺的逆子?!
要说叛逆,这事诺诺熟悉得就跟回家一样。她叛逆了17年,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组织,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吃遍了人间疾苦快要精神崩溃的狗子突然闯进了一座满是二哈的集中营,不止能自己发疯,身边还有人陪着你一起发疯。
属于是相逢恨晚的双向奔赴了。
诺诺大大方方推门而入,尴尬不会消失,只会从一个人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此刻,尴尬的成了李岓,他像只呆头鹅一样张着嘴望着会议室里的花花世界。李岓这辈子哪见过这么多白花花的天鹅大姐姐翩翩起舞,这一副欧洲豪门腐朽晚宴的景象深深印在了李岓脑子里。
他在心里一边严厉批判着资本主义的罪恶,一边硬着头皮发瞪大双眼,发誓要将这里的罪恶记录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