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
路明非刚进教室就被叫住了,喊他的是同班同学,叫张杨,他爸爸姓张,妈妈姓杨,于是他就叫了张杨。
这家伙是班级里的体育委员,经常拉着班里的男生跟其他班搞搞篮球对抗赛。路明非出场过两次,他就充当个发球工具人,主打一手不跑不跳只接球传球,球赛赢了他能跟着拿点小奖励,输了也没人怪他。
总体来说张杨虽然是强抓路明非的壮丁,但对他还是挺不错的。
“阿华看见你跟李卿吟进了同一个小区,你们是邻居么?你有没有她的QQ?”张杨搂着路明非的肩膀,小声问。
路明非瞄了张杨一眼,什么“你们是邻居么”,这家伙想问的分明是自己跟李卿吟什么关系。
“老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呗,拐弯抹角干嘛?还有几分钟师太可就来了。”
路明非嘴里的师太自然是他们的班主任,只要这位一发火,保准下面一个个都变成缩头缩脑的小鹌鹑。
“你跟李卿吟什么关系?”张杨声音又小了几分,生怕其他人听见,眼神里透着认真和期待。
“同学关系。”路明非的回答不咸不淡,“你这么上心不怕你爸妈发现你早恋给你来一出黑白双煞牌混合双打?”
“切。”
张杨表示小伙子太年轻。
“你信不信要是我真能追到李卿吟这位大家闺秀,还混合双打,我爸妈做梦都能笑醒了!我爸就是个暴发户,以前夸人他说强,现在夸人说牛X,遇事感叹开口艹,熟人见面喊老表。
他就是个小学肄业。你以为他能有今天的成就是靠的什么,他自己的能力?
别逗了!还不是靠我爷爷死前在老家给他留的这么多套房赶上拆迁,真靠能力,我爹去年炒股能亏了532万?
他真有能力能给我们老家的厂雇一帮子海龟名牌大学生替他谈生意?
他和我妈现在就指着我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到时候考个名牌大学,他们回村也有面子在祖坟前面显摆显摆。
但你也知道就我这成绩,要是不继续本校升学,硬考一中肯定考不上,要考重点大学我估计我高中得去练三年的体育特长。
我这种情况,要是这能追到李卿吟,你说我爹妈能不做梦都笑醒?照李卿吟这成绩,啧啧——不说清北怎么着也有复旦交大吧?
我要是能在老家祖坟前指着李卿吟说这是他们未来孙媳妇,你信不信我家祖坟都能冒青烟!”
张杨说完缓了口气,继续说。
“癞蛤蟆还想吃口天鹅肉呢,更何况哥们也不算癞蛤蟆吧?
虽然哥们比不上初三的楚子航那种天杀的少女克星,但哥们怎么着在咱们初中部还是能算根校草吧?”
张杨说着拍了拍肚子上的羽绒服,“哥们这身材也是运动后能隐约见六块的!”
“你都规划得这么好了你就没想过出国留学?国外的妞可是喝的洋墨水。”路明非打趣道。
张杨轻轻的给了路明非胸口一拳。
“得了吧,我二爷爷就是抗美援朝的时候死在了外国鬼子手里,将来就算要出国留学我也不可能带个洋妞回家。你别看我爸没什么文化,但忠孝悌义四个大字在他心里重千斤。”
“回到座位上,现在开始上课。”
张杨明显还想说,但教室门被推开了,班主任夹着英语书走进了教室。
尽管还没打上课铃,但所有人都乖乖回到了座位上。班主任在教室里带着大家开始复习,路明非在最后排耷拉着脑袋,自己开着自己的小差,主打一手与世无争。
“路明非,拿着英语书出去。”灭绝师太忍无可忍。
路明非拿着英语书出了后门,自觉靠墙,期间他还看见前面班级最后排的哥们隔着门缝给他抛媚眼。
楚子航刚上楼梯,看见了楼道里站着的路明非,提醒他:“快上课了。”
“我知道,但我被我们班主任赶出来了。”路明非晃了晃手里的英语书。
楚子航点点头,无言,随后上楼。
“子航,坐。”
刘校长递给推给楚子航一个小茶杯,茶水冒着热气,闻上去有股淡淡的清香,隐约能嗅到一点茉莉花的味道。
“童老师跟我说你下午回来了,所以我就想找你聊聊……”刘校长嘴里的童老师是楚子航他们年级的年级主任,一个40多岁的中年胖胖,楚子航请假的假条就是交到了他那里。不过童主任一般不收假条,一些小事都是各个班主任只会他一声就好。
“子航你知道的,学校今年接到不少外省的教育投资,你见过那些投资人。咱们学校虽然现在可能还比不上这一次你去法国考察的那些名校,但我们今年会用这笔教育投资引进更多的海外归国优秀人才,其中不乏菲尔兹奖得主的弟子……”
刘校长在楚子航面前开始画饼,主打一手畅想未来,只是刘校长越说越别扭,楚子航全程一言不发,那泰然自若的模样就像电影里那些胜券在握的赌神。
……
路明非熬了一个半小时,总算结束了两节课的罚站生涯,刚想进教室,灭绝师太抓着他的后领,说:“来一趟办公室。”
“这学期你的成绩有一些进步,但这不够,你的成绩上不了我们学校高中的重点班,就算你的父母愿意花钱让你进,但你现在基础都打不好,就算进去了你就能一下变好?”路明非一进门赵师太就对他苦口婆心。
她家访过一次路明非,本想和路明非的父母好好聊聊儿子的教育问题,临进门的前带路的路明非停住了,师太正要敲门,路明非又主动说老师这里其实是他叔叔家。
师太收回了手,问路明非为什么不回自己家。
路明非安安静静的看着门,说,爸爸妈妈去国外了,家里没人,他很久没有回去过了,那里估计连水电都停了。
一年多前,爸爸临走时把他送到了叔叔家,这些年来他们没给路明非写过一封信,只有叔叔每个月都能收到的无间断海外汇款能证明他们的确有个叫路明非的儿子。
师太又问了路明非他父母的电话,路明非摇摇头,说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联系上他们。路明非在网上查过汇票地址,发现那是一家美国银行,然后路明非尝试过给那家银行写信,可10多封信件投递出去都是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应。
每个月的汇款准时准点出现,其他消息都是音信全无。
师太把手放到路明非头上,正打算安慰几句,门开了,屋里的男人看到路明非愣了一下,问他怎么回家了不进门。
路明非指着师太,说这是他的班主任,今天来甲方。师太看见男人脸色瞬间变得惊疑不定,连忙走出来后朝着屋里大喊他下楼买点洗衣粉,他看见卫生间里的快用完了。
男人说完啪的关上门,跟师太连连道歉,邀请她去楼下谈。下楼的时候叔侄倆走在后边,师太隐约能听见男人跟路明非说婶婶很生气,路鸣泽考试没考好,你晚上打扰他学习之类的话。
那一次家访是路明非上初一。师太跟他叔叔聊了很多,男人抽着烟,时不时点头哈腰的应承师太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