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道奇在米兰路上狂飙,这辆除了车标全身改造的钢铁猛兽一边狂躁的喊着喇叭,一边为了超车数秒内连续切换多个车道。
白色道奇像过隙的白驹,在快速路上横冲直撞。
昂热的老流氓驾驶风格自然引得本地路怒症患者极为不爽,这些家伙出口成脏,问候起昂热那早已故去多年的生母。
例如某位被昂热加塞别挺的老头脑袋伸出车窗朝道奇吼,“你这么快赶投胎啊!”
昂热无言,只是要下车窗回应他们一根指天的中指。
米兰交通管理局的电话已经被打爆了,短短五分钟,他们的接线员已经接到了十几通混合着谩骂的投诉电话,这些投诉人都提到了一辆车,一辆疑似酒驾或者毒驾的白色道奇。
交管局通过各个路口的监控摄像头很快锁定了这辆短时间内被人口诛笔伐的道奇,接线员那边的电话如潮水一样响个不停,负责日常事务的分管分队长现在正在副局长的办公室里汇报情况。
“举报电话有没有谎报?”副局长问。
“没谎报,我们的监控和测速拍得清清楚楚,这车百分之一百的超速。”中队长答。
“那辆道奇还涉及违规改造?”
“涉及,百分百涉及,那速度肯定动了发动机……甚至那车除了车标没改,剩下多半能改的都改了。”
“我们的警车追不上?”
“追不上,但可以调用特勤车提前埋伏,给他安排一条死路。”
“那得分开其他的车。”
“好办,交警人为调动加上信号灯控制辅助,保准五车道的路上只走它一辆。”
“既然如此你还不带人去抓?”副局气笑了,看着手底下的得力干将说:“你亲自去,让监控室配合你,你们时保持沟通,必要时候调用特情车拦截。”
中队长苦笑,“一般情况下自然不用麻烦您,但这车……”
两分钟后,副局长来到了控制室内,他盯着中队长从路口监控摄像头传回的画面看了半晌,而后副局长深吸口气,张开了嘴。中队长以为他要下令,整个人绷得笔直,像上了弦的箭,副局长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拿起电话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喂,局长在忙么?我这边有个情况需要向您汇报……”
昂热驾驶着白色道奇继续在路上狂飙,眼见路上的车越来越少,昂热暗道一声可惜,他还指望着某台车车主脑子一热跟他飙一飙来着,现在他身边的车已经清空了,整条道上只有他一个人,昂热索性把油门踩到底,让道奇发出了更强的咆哮。
“爷爷,有人找你,也是一位老爷爷。”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哒哒哒的跑上楼推开门,房间里的老人躺在摇椅上,他的手上拿着一本很厚的书,阳光透过五颜六色的碎玻璃打在他胸间,印上了一块色彩斑斓的光。
“凯蒂,不要慌慌张张,不要摔倒。”
老人合上书,冲小女孩招了招手,小女孩扑倒了老人怀里咯咯咯的笑。
“我亲爱的小公主,给我们一个谈话时间吧。”昂热笑着冲凯蒂眨眼,说着他像圣诞老人一样从怀里掏出钱包,选出几张大钞递给凯撒。
小女孩一时间懵了,他看看爷爷,又看看昂热,显然是从没经历过这种阵仗。从未有人一见面就给他这么多钱。
“你够了昂热!”
摇椅上的老人怒目而视,双眼死死盯紧昂热,颇有几分拿上你的臭钱滚出我房子的警告。
昂热耸耸肩,我行我素的把钱塞进了凯蒂手里,凯蒂回头,不知所措的看着爷爷。
老人叹了口气,“收下吧,我不会告诉拉蒂法,但这笔钱也你不能乱花。首先不要和你的朋友们攀比,去买一些很贵很贵的东西;其次不准一口气买很多的洋娃娃和零食,否则拉蒂法会找我的麻烦。”
老人刮了一下凯蒂的小鼻子,拍了拍她的背,“去吧,给我们一点谈话的时间。”
凯蒂抱着老人的胳膊撒了个娇,然后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跑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你想找谁?如果你想找温斯顿·艾弗雷·萨克的话他已经死了,死在了2001年北极圈的那片冰原上。如果你是想找萨克,我想我们可以聊聊。”老人率先开口,室内的温度一瞬间冷了下来。
“我以为你走出来了……”昂热叹了口气,这时他才发现老友的手在抖。
“走出来?”萨克冷笑,“你去问问施耐德,问他什么时候走出来。”老人的声音更冷了,仿佛北极圈飘荡下来的寒潮。
“施耐德走不出来,”昂热点燃一根雪茄,深吸后缓缓吐出,雾气在昂热眼前弥散,仿佛一道鬼神隔开的墙。
“他跟我一样,我们失去了一切。一百多年前,我们狮心会的人在卡塞尔庄园遭到龙族袭击,酋长死了,老虎、鬼、烟灰,甚至是夏洛子爵、甘贝特侯爵以及山彦、梅涅克,他们都死了。只有我,只有我躲在地窖里,活了下来。”
“梅涅克曾经跟我说过,我们跟龙族之间只有不死不休,我靠在牛津大学图书馆的长廊上打量着课桌间看书的女孩们,我问梅涅克问什么,梅涅克笑了笑,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没,但我希望那天不要来得太早。’
我一直没把梅涅克的话当一回事,我以为狮心会是去拯救世界的英雄,我们固然会碰到困难,碰到磨砺,但我们会像希腊神话里的赫拉克勒斯一样战胜它。
那时的我真的想得很简单,虽然我经历过颠沛流离,经历过兵荒马乱,但我没经历过屠龙的战场,你不能指望一个孩子能够凭借他的想象来对‘炼狱’这个词有具体印象。
可那天以后我懂了,鲜血和恐惧教会我什么是仇恨,现实与无力告诉了我为什么我们总是跟龙族间要不死不休。我的世界变得阴雨连绵,从那时起我的余生仅剩复仇。”
昂热的声音平静而深邃,他早已过了轻易暴怒的年纪,如今仇恨之后在他心里燃烧,它们像太阳一样源源不断又生生不息。
“可这种事发生了很多次,多到你一次都没能阻止!”萨克冷声说。
他的话仿佛一把刀子,直插昂热心门,捅开了昂热的伪装,捅开昂热埋在心底最深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