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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
“主儿,起风了,咱们快回去吧。”喜珀跟在寒香见身边,劝道。
“回去太闷了,我再走走。”寒香见自顾自地往前走,喃喃道,“如今,早早都过了沙枣花的季节了。”
“主儿,皇上赏的沙枣花茶还在库房里放着呢,您想喝奴婢回去就给您备着。”喜珀轻声道。
寒香见笑了笑,并不搭话,停在了一株腊梅前,冬日的花朵当真是娇小,散发着怡人清香,就和这宫里的女子一样,不似故乡夏日盛放的沙枣花,那么热烈奔放。
“那位……嗯,是寿康宫的太妃吗?”寒香见远远瞧见一个身影,因着是背对着,瞧不见面容,只能远远看出她穿着绛紫色的披风加上灰色的毛领,似乎也正驻足赏梅。
宫里的嫔妃大多不会穿这样的深色,就算穿也是同贵妃娘娘那般,衣裳上绣着花鸟的图案,再辅以亮丽的首饰,整个人贵气十足。而不是如面前这位看起来低调内敛的太妃娘娘一样,衣裳上绣着祥云纹,显得整个人端庄肃穆,连头上的点翠和流苏也处处显示出其成熟稳重的气质,似乎比太后娘娘的年纪还要大上几分。
不对,这手上华贵的绿松石护甲熠熠生辉,搭在小巧的腊梅上,倒像是春日的青虫在冬日也活跃了一样,除此之外还有各色宝石,可见此人也是爱重华贵的,可惜上了年纪,佝偻着背部,在这寒风中,倒显得有些凄凉了。
喜珀仔细辨认着,终于从那人独特带着沙哑的嗓音中,辨认出了身份。
“不,主儿,那是翊坤宫的娴嫔娘娘,是从前潜邸的旧人,不是太妃。”
“哦,是这样,那真是我失礼了。”
娴嫔应声回头,看见寒香见驻足于此,虽然心中对于皇帝对寒香见痴狂一事异常在意,可是她贵为嫔位,自然还是要受寒香见的礼的。
“给娴嫔娘娘请安。”寒香见缓缓走到她跟前。
“起来吧。”娴嫔上下打量着,罢了罢了,确实是生的美,想来皇上不过是犯了天下男人的通病,一时迷了眼睛。
“是。”寒香见站起身,“娴嫔娘娘好兴致。”
“本宫最喜欢梅花的气节,摘上些许回宫罢了。”提到梅花,娴嫔又高傲了起来,她笑了笑,连眼角的细纹都皱起来。
寒香见礼貌地客气几句,行礼离开,她同后宫嫔妃一向不交往,对这位娴嫔娘娘也是知之甚少,不过,在此之后的几次意外碰面,很快引出了二人的共同话题——
少年郎。
“其实本宫很好奇,那个寒企,到底是个什么人?”容贵人偶尔提起一年前的埋葬了寒企的那场雪崩,青樱便来了兴趣。
此时的容贵人像是触发了关键词,眼睛一下亮了,
“他是我此生最爱的人,是你不会懂得爱情。”
容贵人回忆起了往事,陶醉在过去的美好中。
“原来是这样。”青樱的眼神落寞了,她回忆起自己和皇帝的点点滴滴,在那一出《墙头马上》的戏文出现之前,二人一直称兄道弟,那时的弘历不曾将她当做心上人,她就这么站在他的身边,陪着他玩儿,闹,京城中只有她一个格格敢这样站在他身边。
后来,他们一起看了那出戏,弘历才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再后来,她用绝妙的方法躲过了三阿哥的选秀,他嘴上说着不选自己,让自己掌眼,实则将如意递给了她……
青樱太开心了,过去的美好时光一幕幕就在眼前,若是一切都没有改变该多好!
她应该是他名副其实的妻子,又如何会只是一个小小嫔位,在这宫里活得艰难?
虽然,她从来不曾想过,贪图这皇后的凤位。
“和寒企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此生最最美好的时光,他的模样永远永远地印刻在我的心里,永远。”
寒香见继续说着,声音越来越欢快,这宫里终于有人愿意提起寒企和自己的美好恋情,而不是劝她好好留在宫里,娴嫔娘娘好特别!
“本宫明白了。”青樱笑了笑,脑海中,和皇帝的少年时光,也是那样的美好。
当然,这一切都围绕着她自己,皇帝一心爱她,和她看墙头马上,她为了皇帝出虚恭,皇帝将如意留给了她,不仅如此,就算她被冤枉了入冷宫,可是皇帝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着她,就算是在冷宫,也会关心自己有没有绣帕子。
她知道的,皇上对别人,都是虚的,只有对她乌拉那拉氏青樱,才是真心的,其他的女人,不过是因为皇权的必须才来到这宫里,她才不是,她是为了真爱。
是啊,她是因为爱情才来到这紫禁城里的。
“原来娘娘的少年郎,便是皇上。”寒香见愣住了,出虚恭是什么意思?娴嫔娘娘真是豁的出去,随即,又疑问道,“可是娘娘,皇上待您……”
她入宫来,只听说令贵妃娘娘深得圣心,又听闻舒妃娘娘擅与皇上论诗词,玫妃娘娘的琵琶堪称一绝,庆嫔娘娘生了一副好嗓子,还有晋嫔,顺嫔,婉嫔……
娴嫔娘娘,倒是不怎么听说过,在永寿宫娴嫔娘娘也不多说话,莫非?
娴嫔娘娘不争不抢,只为着皇上的情意罢了!
青樱低头不语,是啊,她有自己的少年郎,可是本宫的少年郎偏喜欢上了别人,如此费尽心思,就为了强行留下她?!
“其实,你比本宫幸运多了,”青樱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沙哑空灵的声音想起,“要知道,你的少年郎永远活在你心里,那是他最美好的样子,可是本宫的少年郎呢?算了,不提也罢了。”
寒香见连忙闭了嘴,心里涌现出对娴嫔娘娘的同情。
娴嫔娘娘……皇上果真是冷心冷情啊。
“以后,不提了。”青樱抿了抿自己的大红嘴巴子,不断眨着眼睛来缓解方才自己控制不住的情绪。
“娴嫔娘娘,”寒香见左右看了看,又提出了自己在永寿宫的那个问题,“娴嫔娘娘,臣妾知道,这宫里唯有您是最能明白臣妾的心的,如您所见,臣妾不愿侍寝,可如今事已至此,所以臣妾想问您,即使侍寝,有什么法子能不遇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