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儿的一句话,将娴贵妃和国师有私情之事彻底推上了风口浪尖,即使皇帝已经有心遮掩,也挡不住悠悠众口,更何况,他生性多疑,对于如懿行事不检一事,他心中也实在存疑。
万寿节宴会,除却还在禁足的如懿,所有嫔妃都是盛装出席。此次宴会由皇后主持,办的虽算不得奢侈,却也合皇帝的心意,一时间,对于娴贵妃事件的烦闷也减少了许多。
“皇上,臣妾敬您一杯,祝皇上千秋万寿,大清国泰民安。”琅嬅看出皇帝心中不悦,起身祝酒道。
“祝皇上千秋万寿,大清国泰民安!”嫔妃们自然是亦步亦趋,满宫的庆贺声,终于叫皇帝脸上有了笑颜。
“好啊,朕幸而得了皇后这个贤妻,前线战事也多亏富察氏出力,皇后的亲弟傅恒更是立下汗马功劳,朕心甚慰。”
“都是臣妾和富察氏应该做的。”琅嬅心里高兴,帝后和睦,歌舞升平,至于禁足的如懿,倒是无人想的起来。
皇帝喝了个半醉,便要回宫休息,海兰心里头着急,若是皇帝心里真的厌弃忘了姐姐,可怎么是好呢,故而叫永琪带了醒酒汤去养心殿。永琪年纪小,功课却是众阿哥中最好的,就连皇帝也夸赞他的聪慧,已经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皇帝醉着,听到永琪前来,倒还是打起精神,见了愉妃和五阿哥。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皇帝坐在位子上,看着永琪小小的身子捧着一个匣子向前。
“皇阿玛,儿臣想着皇阿玛方才在席间饮了不少酒,额娘便吩咐熬了醒酒汤,请皇阿玛顾及龙体。”永琪声音还带着稚嫩,规矩仪态却是丝毫不差的。
“永琪真是懂事啊,”皇帝将永琪抱起来,“来。”
打开那匣子,盛着醒酒汤的碗碟下边,却是青樱红荔的图案,叫皇帝一瞬间愣住了。
“愉妃。”皇帝声音有些冷冽。
“皇上。”海兰直直跪下,“臣妾知错,只是,臣妾只希望您能见一见姐姐,姐姐心里很念着您,您的万寿礼她也早早备下了。”
皇帝酒醒了大半,并不搭话,只是叫永琪和她退出去,永琪看了一眼自己的君父,不知发生何事,只是跟着海兰出了养心殿。
“额娘?皇阿玛生气了吗?为什么?”
“永琪,你记住,你永远都要孝顺你娴娘娘,”海兰突然蹲下来,双手放在永琪的肩膀上,“记住了吗?”
“是,儿子记住了。”永琪不明所以,翊坤宫的娴娘娘,那个永远慈祥,尊贵,时刻戴着精致护甲的娴娘娘,自家额娘永远念叨的娴娘娘,可是,娴娘娘没有给他做过衣服,喂过汤药,这些只有乳母和额娘会做,他在翊坤宫,也就听娴娘娘偶尔讲过《墙头马上》的戏文,可是他看不懂,娴娘娘就不同他讲了。
永琪想不明白,可他喜欢额娘,额娘对他,一直都是温柔的,既然是额娘喜欢的人,那自己还是要听额娘的话的。
皇帝坐在屋内,看着青樱红荔的图案,心里的某根弦触动了,叫他鬼使神差地带着人往翊坤宫去。
李玉守在翊坤宫的门口,忧喜参半,他知道惢心是为了娴贵妃进了慎刑司,昨日他好不容易打听到,惢心现下还算平安,却不是因为娴贵妃,而是因为令嫔娘娘的好心,他素来是瞧不上令嫔娘娘的,可是她如此帮了惢心,叫他如何再这般对她偏见?
宫内,如懿呆呆地坐在桌前,她被禁足,内务府又给她送来馊饭馊菜,真是好不讽刺,身边更是时刻跟着四个慎刑司的嬷嬷,叫她见不得任何人,实在是煎熬,这几日,她日日做梦,梦到的都是墙头马上,是和皇帝的往事,青樱红荔,少年情浓。
对了,青樱,青樱,或许,她不该叫如懿,她该还是那个青樱,国师说了,自己改名是在借运,那若是改回来,是否就好了?她是乌拉那拉氏青樱啊。
如懿的梦惊醒了,门外传来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嬷嬷们,她随口说道,
“本宫睡下了。”
“睡下了?”皇帝有些疑惑,如懿竟然不是在特意等着自己吗?
听见声音,如懿猛地抬头,看见门外的一抹明黄,是自己的少年郎站在门口,她瞬间心里感动极了,万寿节皇上却来了翊坤宫,可见皇上心中最重要的依旧是她。
“皇上,臣妾给皇上请安。”如懿屈身行礼,她今日穿的是一件草灰色的衣裳,即使在禁足,也不能失了体面,她还是要穿着正式的,不过也是因着她心里难受,穿的衣服也越发地沉重。
“都出去吧。”皇帝下了命令,那四个嬷嬷自然是麻利地出了门,皇帝自顾自坐下,“你有什么要和朕说的吗?”
“若是臣妾说,辩无可辩呢。”如懿眨了眨眼睛,却发现因为太过于难过,眼角不曾有一滴眼泪,便只能沙哑着声音,缓缓地说道,“臣妾从没做过这些事,臣妾相信皇上圣明,不会冤枉臣妾的。”
“朕信不信又如何,你得让后宫众人相信,否则你这个贵妃如何服众!”又是一样的话,皇帝叹了口气,为什么,如懿丝毫不知道分辩?
“清者自清,皇上,”如懿努了努嘴,一张脸上除却变换各种形状的嘴型,便没有丝毫变化,“再说,臣妾唯一之错,便只是收了国师的手串而已。”
“莫非你觉得,这是小错?”皇帝有些不可思议。
“臣妾这是因为信奉罢了,”如懿梗着脖子,可看着皇帝冷淡的表情,却很快改了口,“臣妾是因为,为皇上祈福,臣妾日日抄经,一字一句都是臣妾诚心,绝不是私情,您想想,若是臣妾真的做了这种大胆的事情,惢心难道会赔上自己和全家的性命维护臣妾吗?正是因为臣妾清白,她才会一心为了臣妾。”
“皇上,臣妾都是为了您,臣妾与皇上年少相知,莫非您也要像裴少俊负了李千金一般疑心臣妾吗?”如懿见皇帝不为所动,终于又提起《墙头马上》的誓言,这个她和皇上相爱的证明,“皇上,公道自在人心,您若是不信,臣妾就在翊坤宫一直禁足,直到流言蜚语散尽,证明臣妾清白的那一日。”
皇帝看着如懿,这些日子被禁足,她似乎更加苍老了一些,不,是从什么时候她如此苍老了?为何自己记不起来?
“朕知道了。”皇帝沉默了,宫里又是一种诡异的气氛。
“皇上,臣妾还有一事想请求皇上和太后娘娘。”过了一炷香,如懿突然出声。
“什么?要求朕和太后?”皇帝皱起了眉头。
“臣妾入宫时,曾请太后赐名如懿,只是如今,臣妾却发现,心里念着的依旧是和您的年少倾慕,所以,还请皇上和太后许了臣妾,往后臣妾便还叫青樱吧,皇上。”如懿眼睛里爆发出光芒,“青樱红荔,相偎相依。”
“这名字是你的,你愿意这么叫,那就这么叫吧。”皇帝看着如懿,昔日相处历历在目,他终究还是不忍心对她太过。
“青樱,朕希望,你真的还是从前的青樱。”说完,皇帝转身离去,虽然不曾解了禁足,可是也吩咐了四位嬷嬷不必贴身再看着娴贵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