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嬅受了令,自然是四处查证,可是当日的刺客没了踪影,倒是顺贵人这边,当日阁内还有其余宫人能证实她和宫女念真所言为真,这一下,倒是不知该如何查下去了。
“皇上,只能查到这些,娴贵妃身边只有惢心能证明,娴贵妃和国师没有私情。”琅嬅轻声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将惢心送入慎刑司吧,我大清的贵妃,身上不允许有这样的污点。”皇帝的眼神不带一丝感情。
“是。”琅嬅应下了,当即进保便带人去了翊坤宫。
“娴贵妃娘娘,奴才得带惢心去一趟慎刑司,才能保证您的清白。”
惢心愣了愣,看向了坐在门口晒太阳的娴贵妃,一双眼睛波澜不惊,看似深邃,而熟悉娴贵妃的惢心知道,她正在进行一些深奥的思考,内容不可得知。
“主儿,奴婢去了。”惢心深吸了一口气,慎刑司是什么地方,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了。
“本宫会尽快查明。 ”一瞬间,如懿波澜不惊(一潭死水)的眼神突然就亮了起来,嘴角微微扬起了欣慰的笑容,可身体却丝毫未动,目送着惢心远去。
“主儿,您要打点一下慎刑司吗,惢心怕是要受苦。”三宝有些担心。
“她们有分寸的,不必,”如懿毫不在意,平静地眯起眼睛,看起来异常沉稳,“更何况,惢心是为了证明本宫的清白,若是我们出手,反倒像是心虚了。”
“是。”主子发了话,三宝和菱枝芸枝也只能担忧地望着,翊坤宫禁足,便是连宫女太监一律不许出了。
慎刑司,一道道刑罚加身,惢心只觉得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走了好几道,她心里一直有一个信念支撑着,
“不能背叛主儿,不能,这是我的原则,不能背叛主儿……”
“骨肉太硬了,上重刑吧。”
“她是翊坤宫的大宫女啊。”
“怕什么,启祥宫的大宫女我照样动手。”
“可是……”
“皇上下的旨意,我瞧着和上回启祥宫那位谋害皇后和七阿哥的性质一样,娴贵妃这下是犯了大错了。”
“你说的也对。”
……
“都住手。”
“令嫔娘娘,您怎么来这腌臜地方,当心着些别脏了您的玉足。”
“这些请嬷嬷们喝茶,咱们主儿要和她说几句话。”
“是是是,那奴婢们先告退。”
惢心被放了下来,嘴边送上了一杯水,轻轻润着她干裂,早已被咬出血的嘴唇。
“谁?”惢心拼命睁开了眼睛。
“你的主子可不管你的死活,上一回你赔了声誉,这一回要赔上性命吗,她救了你的命还是救了你全家,你非要这么为她卖命,在她心里,你不过是就是一个宫女,出了事再找一个顶上就是,这样的主子你也要坚持吗?”
清冷的声音,红色的身影,对了,刚才嬷嬷们说,令嫔娘娘。
“令嫔娘娘,您怎么来了?”惢心意识清醒了一些,依旧虚弱至极。
“本宫瞧你可怜,好端端的女儿家,”嬿婉坐在凳子上,慎刑司的板凳都是又冷又硬的,坐的难受,“要是本宫晚来一刻钟,你手臂上的骨头就得断了,接下来是什么,手?还是腿?”
惢心看到了方才自己身上的刑具,尚且沾着她的血,叫人看着就觉得胆寒。
“令嫔娘娘若是也想知道,奴婢也只有一句,娘娘清白。”惢心虚弱地喘着气。
“本宫知道,你是忠仆,”嬿婉颔首,春婵已经小心在给惢心上止血止痛的药,“你没看见的东西,你不会认,可是本宫却想问你,你自己心里,是否肯定娴贵妃从未与国师有僭越的举动?”
“你不必回答本宫,”嬿婉顿了顿,“你需要休息。”
“本宫今日来,只是觉着你可怜,想来和你说几句贴心话,”嬿婉轻轻抚着手上的镯子,“你忠心,是好事,可是惢心啊,你是个人,你不是娴贵妃的一条狗,她叫你认你就认,叫你死你就死。”
“你也是八旗的女儿,满了年岁出宫,就该风风光光嫁人,做个寻常人家的娘子,可是你瞧瞧你如今,三十多岁了,就这么生生磋磨在这宫里,何必呢?”
“本宫知道,娴贵妃虽然行事不检,但也不至于做出这等祸及全族的事情,所以说她同国师有私情,不太可能,同国师有点私交,倒是合理的,这一点本宫明白,皇上皇后都明白,可你还是被推了出来,在这慎刑司里受着刑罚,你知道原因吗?”
“因为他们不在意一个宫女的性命,只在乎大清贵妃的声誉,皇上的声誉,故而就算你死在这,也不会有人心疼,一卷草席裹了,最多称颂几句你的忠心日月可鉴,你这个人就会从世上消失,紫禁城死个宫女是个多寻常的事,你在这呆了这么久,应该明白。”
“可是于你而言呢,宫女的命也是命,凭什么娴贵妃做错了事就要拿你开刀,她倒是片叶不沾身,照样做她高高在上的贵妃,可是你该怎么办,若是因为受刑你残废了,或是撑不住你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说了这么多,你不是块儿木头,你应该听的明白,若是有机会从这儿出去,江太医人不错,嫁了吧,他一片痴心。更重要的是,你要是再留在这宫里,下一回娴贵妃若是又出什么事,本宫担心神仙也救不了你,人这辈子最重要的,是命。”
嬿婉站起身来,“这药本宫留下,已经和嬷嬷们打过招呼,不会对你用重刑,惢心啊惢心,你这半辈子怕是连踩死只蚂蚁心里都要忏悔,何苦受这些,想想明白吧。”
说着,嬿婉便准备往外去。
“令嫔娘娘,”惢心挣扎着出声,“多谢您。”
“嗯。”嬿婉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阴暗,潮湿,血腥,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慎刑司都不为过,“珍重。”
出了慎刑司,嬿婉只觉得心口闷闷的,这儿的空气都叫人难受。
“主儿,这地方您不该来的。”春婵担心地看着。
“没事儿,本宫受得住。”嬿婉坐上轿辇,半撑着脑袋,“春婵,若是有一天本宫也到了需要你进慎刑司的地步,撑不住招了本宫也不怪你,但只要本宫有那个能力,一定拼了命救你。”
“主儿,您说什么呢,若不是您将奴婢从四执库调出来,哪有奴婢的今日,奴婢就是死也不会吐露半句。”春婵郑重地说道,“您和娴贵妃不一样。”
“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怪不吉利,”嬿婉笑了笑,“有本宫在一天,自然有你风光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