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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俘虏

    一声带着浓重俄式口音的声音划破夜空,俄语的刺耳声音打破了紧张的寂静。那个身影向前踉跄着,双手举起投降,月光在一顶苏联式钢盔上闪闪发光。

    “Не стреляйте! Не стреляйте!(别开枪!别开枪!)”他大声叫喊,声音因恐惧而嘶哑,并带着一丝颤音。

    卡尔心中充满了不确定。这是一个迷失在雪原上的士兵?还是一个设计用来引诱他走向埋伏的聪明伎俩?他心想,稍微放低了步枪,但依然对准着那个身影。

    “你在那里做什么?”卡尔厉声喝道,用不太流利的俄语。

    士兵踉踉跄跄地走近,双手依然举着。听见熟悉的俄语,他脸上露出一丝惊喜,可又被恐惧填满了。他张开口想说什么,嘴唇嚅动,却失声了。“Дезертир(逃兵)”,他最终设法说出来,声音几乎听不清。“Я дезертир(我是逃兵)”

    卡尔没有说话,迟疑的眼神让士兵又补上一句:“Я не хотел(我不是故意的)”这名年轻士兵结巴着,呼出一口口气。

    他的话被夜的浩瀚吞没了;恐慌在他眼中闪烁,这与卡尔所遇到的敌人的坚定不屈形成了鲜明对比。卡尔审视着他:即使在黑暗中,他的恐惧也是如此明显。他看起来很年轻,几乎还是个小孩,瘦弱的身躯被过大的制服所掩盖。

    这不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这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刚出少年,他的脸色苍白而憔悴。他看起来比危险更多的是害怕。一股矛盾的情绪涌上卡尔的心头——困惑、恐惧,还有一丝怜悯?

    卡尔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杀了他,还是俘虏他。“你身上有武器吗?把它们都放下。”

    年轻的士兵畏缩了一下,举起的手微微颤抖。

    “是的,是的,”他结结巴巴地说着,慢慢地伸手进口袋里,拿出一把手枪和几颗手榴弹。他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放在地上,眼睛中仍然充满恐惧。

    卡尔再次把步枪稍微放低了一点,但依然将枪口对准他。“退后,”他命令道,“慢慢地,走向战壕。”

    年轻人疯狂地点头,脸色在月光下显得十分惨白。他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又一步,动作僵硬而紧张。卡尔看着他离开,内心充满了矛盾的情绪。

    责任在呼唤他消灭威胁,遵循他被灌输的无情效率。但一丝人性,一抹对这个害怕的孩子的同情,让他停了下来。

    回望睡着的战友们,加剧了卡尔的不安。带一个俘虏回战壕会引起问题,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想要这种审查。

    “停!”这个词从他的喉咙中脱口而出,一个新的想法袭击他。他扫视着周围,寻找一个可以拘留他的地方。在几米之外发现一个浅浅的废弃散兵坑,卡尔用步枪指向那里。“去那里。现在!”

    士兵匆匆走向散兵坑,一时的宽慰暂时驱散了他眼中的恐惧。他匆忙地爬进去,他的身体在黑暗中缩成一个小小颤抖的团块。

    应该向长官报告这件事。卡尔咬着嘴唇,苦涩的味道在舌头上留下。但报告这件事意味着要唤醒格哈德,打破夜晚脆弱的宁静。但保守俘虏的秘密,尤其是俄罗斯人,也带来了自己的风险。如果有人发现,疑虑的重压可能会落在他身上。

    一阵风呼啸着穿过光秃秃的树木,让卡尔的脊椎发凉。年轻士兵在敌壕里蜷缩得更深,他的恐惧在夜空中变得有形。

    “汉斯,”卡尔走进战壕轻声呢喃,轻轻推了推他的朋友。汉斯的鼾声停顿了一下,然后平静下来。“汉斯,”他再次尝试着,声音提高了一些。

    一只蓝眼睛在微弱的火光中睁开,朝卡尔眯着眼睛。“怎么了,卡尔?”他嘟囔着。

    “我……我觉得我们可能有麻烦了,”卡尔低声解释了情况,汉斯专心倾听,他的表情变得严肃。

    “该死的俄国人?”他嘀咕着,挠着头。“应该直接开枪打死他。”

    他的话语很无情,但反映了残酷的现实。卡尔和他都清楚知道窝藏俘虏的后果,尤其是俄国俘虏。

    “我们不能把他留在这里,”汉斯最终说道,声音低沉。“但现在叫醒格哈德……”他停顿了下来,目光朝着睡着的中士扫了一眼。

    “虽然他十分严厉,但他也是个好人、负责任。格哈德不会希望发生不必要的流血。”一丝希望刺破了卡尔内心紧绷的结。格哈德,不像一些其他士官那样残忍。他可能会考虑将那名苏联士兵送到战俘营,这个命运远比在后脑勺中挨一枪要好得多。

    “好吧,”汉斯说道,一个决定已经做出。“我们去叫醒。但要小声,不要吵到其他人了。”

    卡尔点了点头。走向中士的路程是他走过的最漫长的几米。每一声雪在靴子下的吱吱声都倍加清晰,他的心脏在胸腔内急促地跳动。最终,卡尔到达格哈德的住处,一个被塞进战壕一侧的帆布搭建的简易遮蔽所。

    “长官,我有事要报告。”卡尔一边说一边轻推,直到那位板着脸的中士动了一下,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眨巴着。卡尔开始讲述他刚才所遇的事情,汉斯也跟着补充。

    格哈德面无表情地倾听着,他那经历岁月的脸庞难以捉摸。当卡尔讲完时,一片长久的沉默,压力沉重。最后,他开口了,声音粗糙但出奇地平静。

    “把他带过来,”他说道,目光紧盯着卡尔。“让我们看看这只迷途的羔羊有什么自辩之词。”

    一阵宽慰涌上心头,夹杂着一丝忧虑。卡尔和汉斯交换了一个快速的眼神,一个无言的共同不确定的交流。当卡尔走近散兵坑时,年轻士兵恐惧的面孔从黑暗中显现出来。

    “来吧,”卡尔说道,声音比他打算的要温和。“长官想和你谈话。”

    年轻人匆忙爬了出来,因恐惧而腿脚发软。他绝望地看了一眼汉斯,然后看向卡尔,眼神乞求着宽恕。卡尔给了他一个微弱而颤抖的微笑,即使对卡尔他自己来说,这个姿态也显得空洞。

    卡尔以一种怪异的保护感观察着那名年轻士兵,他的身躯在过大的制服下显得格外瘦小,蹒跚地朝格哈德走去。中士的脸上依然是一副难以捉摸的面具,他的目光锐利地审视着这位俘虏。

    士兵用蹩脚的德语喃喃道,声音颤抖不已。懂一些俄语的卡尔替他翻译。他声称自己实在忍受不住战争的残酷,在一个夜晚偷逃了出来,已经在迷失和饥饿中徘徊了数日。

    格哈德专心倾听,然后转向卡尔和汉斯。“我们不能把他留在这里,”他说道,“那样会引起太多注意。”

    卡尔偷偷瞥了一眼那名苏军士兵,他眼中充满对未知的恐惧。这并不是卡尔所期望的结果。

    “但长官,”汉斯开口了,然后停顿下来,试图找到合适的措辞。“也许我们可以把他送到一个战俘营?还有其他人……”

    格哈德的目光闪动到苏军士兵身上,然后又回到他们身上。一段沉默的时刻拉长了,充满了无言的思绪。最终,他叹了口气,“好吧,”他说道,声音粗犷但带着一丝疲惫。“我们会让他随下一批前往西部战俘营的运输队一起前往。但要明确一点,”他补充道,目光变得坚决,“任何诡计,任何逃跑企图,都会被一枪击中脑袋。你明白吗,士兵?”

    那名苏军士兵脸色苍白,松了口气,用俄语结结巴巴地回答,话语相互交错。卡尔翻译——答应服从命令,不惹麻烦。

    “明早再处理这件事吧,现在天太晚了,该睡觉了,我们要保留充足的精力。”中士说完,便打发了他们离开。

    卡尔几人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汉斯给了那名苏军士兵一小块面包和水壶,再脱了身上的大衣,交给了士兵,以供他度过今晚。

    时间迅速流逝,第一抹粉红色的光线从地平线上露出,用玫瑰色和金色的柔和色调描绘着大地。刺骨的风吹着微弱的鸟鸣声。是时候送那名苏军上路了。

    随着黎明的临近,东方的地平线被橙色和粉红色的光线点缀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战壕中走出。尤尔根,高大的身躯在刺骨的风中略微蜷缩,走向卡尔几人。

    “早上好,同志们,”他打招呼。“听说我们有了新客人。”他的目光转向那名年轻的苏联士兵,后者站在卡尔身后,惊惶的神色布满那张稚嫩的脸。

    “长官派我去送这个俄国佬走,所以我来啦。”尤尔根用手挠了一把后颈,搓搓鼻子,又闻了一下手。“走吧。”他扯住苏军士兵的袖子拉着走。

    一丝惊讶之情从卡尔心头闪过。尤尔根并不以慈悲心胸著称。他是一个身材魁梧、头发剃得干干净净、性格偏随和的人,以严格遵守规则和喜欢施加惩罚而臭名昭著。让他带着这名年轻士兵去运输队感觉有些……令人不安。

    “尤尔根?”卡尔咕哝着,“通常不是奥托的工作吗?”

    “也许奥托生病了或者其他原因。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这孩子无论如何都会被送到战俘营。”汉斯耸了耸肩。“可能施密特觉得像尤尔根这样的强硬家伙能管住这孩子。减少了逃跑或麻烦的机会,你懂吧?”

    这个解释有道理,但并没有减轻卡尔心头形成的不安。他瞟了一眼那名年轻的苏联士兵。他似乎在尤尔根那威严的目光下变得更小了,脸上写满了绝望。

    至于尤尔根,他发出几声简短的命令,声音中毫无善意。年轻士兵默默点头,肩膀沮丧地耷拉下来。当他们转身走开时,卡尔注意到尤尔根对士兵低声说了几句话,一丝残忍的笑意扭曲了他的嘴角。他说的话声音太轻,卡尔完全听不清。

    “你觉得他说了什么?”

    汉斯摇了摇头,眉头紧锁。“肯定不是好话。”

    “也许我们可以和尤尔根谈一谈,试着跟他理论一下,”卡尔建议道。

    汉斯哼了一声。“祝你好运,卡尔。尤尔根太喜欢遵守规则了。他会把这名士兵送到运输队,仅此而已。其他的任何行动可能被视为……唉,与敌人交往。”他拉了拉卡尔的手。“我们不去管他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足够了。”

    “好吧……”卡尔暂时放下了这个想法。

    过了几分钟,林中传来脚步声,尤尔根回来了。

    “你回来的怎么这么快?”中士一边往他跟前走,一边问道,“你把他放走了?”

    “已经搞定了?”汉斯也问道,他的声音带着共有的怀疑。“那真是干得快。”

    “他…他试图逃跑,”他话语干脆,然后发出了毫不幽默的笑声。

    “逃跑……?”卡尔轻声重复这个词汇。几个小时前还充满恐惧的年轻士兵,竟然尝试逃跑似乎几乎不可置信的。

    “是的,”尤尔根继续说,声音带着一丝挑衅。“试图逃跑。没有选择,你明白的。必须这样。”

    他看了卡尔和汉斯一眼,目光停留的时间有点过长。这是一种挑战吗,是让他们质疑他的行动的挑衅吗?沉默笼罩着,充满了紧张。

    “你…你杀了他?”汉斯最终问道,话语中带着一丝指责。

    尤尔根耸了耸肩,一种漫不经心的动作掩盖不了他手颤抖的迹象。“命令很清楚。任何逃跑企图…必须消灭。”他的声音变得坚决,与刚刚他的发抖形成了鲜明对比。也可能他只是单纯冷得打颤而已。“事故是不可避免的。”

    他的话语压在卡尔身上像一块铅重的重物。卡尔有一种令人作呕的确定,那就是“事故”是一个谎言。

    “所以我就处理了他。”尤尔根的声音低沉。“快而且…干净。”他伸手进口袋,掏出一个小小的、染血的物体。

    卡尔的呼吸突然停滞。那是一个士兵牌,一个粗糙切割的金属片,上面刻着西里尔字母。那名年轻的苏联士兵的士兵牌。

    “尤尔根,到底发生了什么?”汉斯叫嚷着。

    尤尔根以冷漠的眼神对视着他。“命令是把他带到运输小队那里,”他说,声音没有一丝情感。“然后他反抗了。”

    “你胡扯!”汉斯喝道,“你是平白无故把他杀死的!”

    “你嚷什么?干你屁事?“尤尔根用咄咄逼人的目光望着汉斯。

    “你要——怎——样?”卡尔慢慢欠起身来,声音拉得老长,用哆哆唆唆的两手在周围摸索着。

    “用不着你管的事,你少管!懂吗,嗯?少管闲事!”尤尔根又厉声厉色地说了一遍。

    卡尔一把抓住步枪带,一下子把枪端了起来,枪口对着尤尔根。

    “给我住——手!”格哈德严厉地大喝了一声,朝卡尔跑来。

    中士赶在枪响以前,将枪口向上一推,子弹带着长长的啸声飞了出去,打落了不少树叶。

    “怎么回事儿?”伦茨惊慌失措地跑出战壕。

    格哈德夺过卡尔的步枪,而尤尔根仍然保持他的姿势:一条腿往前伸着,左手插在口袋里,右手攥着士兵牌。

    “你再来一枪。”

    “我要杀了你!……”卡尔向他冲去,但被格哈德拦住了。

    “你们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这是怎么啦?你们想受审,想挨枪子吗?把枪放下!”中士吼叫着,把卡尔推开,自己站到他们两个中间,大张开两条胳膊,就像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

    “你吹牛,你不敢杀我!”尤尔根十分镇静地笑着,一面抖动着伸到前面的那条腿,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

    卡尔也不知道自己心情为什么如此激动,他的理智好像被愤怒占据。他想平静地呼吸,却无法平静地做到;他清晰的思想,疼痛地流淌着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