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姐姐!!”
“顾姐姐!顾姐姐你醒醒啊!”
华夏趴在床榻边,盯着顾一焦急的喊她。
“陆哥,顾姐姐怎么都没反应,她受好重的伤!”
小崽子急的直喊,恨不能立马也学会瞧病了。
陆旬坐在顾一身边,正着手查看她的身体状况。
他二人把顾一身体放平后,才猛然看见她身前裹得乱七八糟的布条。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搞的。
缠在身前的布条大部分都卷了边,还移了位。
伤处都没怎么裹住,如今也都被血水和泥水浸湿了。
陆旬赶紧把这湿漉漉的东西拆解下来,以免加重她伤口腐烂发炎。
顾一左肋处的刀口,从身前至身后整个儿被捅了个对穿,本就失血量极大。
又因为她在雨中一路爬行,又是蹭地又是泡水的。
此时,伤口边缘处已经开始溃烂,也不知道究竟是蹭的还是泡的。
她身前也到处都是划痕遍布,只不过这些划痕远没有这刀伤严重。
陆旬看完伤口又给她把了脉,来不及回华夏的话。
他将布条拆下扔在一边,转身去拿了药箱和干净的布巾过来,给她清创。
顾一全程发着高烧呈昏死状。
陆旬一边处理伤口,时不时地抬头确认她有没有反应。
可不论陆旬怎么折腾,她都完全没反应。
只有粗重的呼吸声还在证明“我还没死我还活着你看我还能呼吸哎”。
陆旬把她伤口的里里外外,全部清理完毕。
打开药箱翻翻找找,取出来一小瓶药粉。
他拔开瓶塞,对准顾一伤处悬在上空。
手指一下下点在瓶口处,小心仔细地给她上药。
许是这药有些蜇人。
顾一闭着眼睛皱紧眉头,身体小小的扭动一下,脑袋往起抬了抬。
但也就离开了枕头,那么一丁丁点儿的距离,就又砸回去,继续昏死了。
“可算是有点反应了。”
陆旬手停下,抬头看了看她。
“还真是服了你。”
“我给你清创,不比这个药还疼啊,你都不动弹一下的。”
“我还当你出去打了一架,把痛觉都打丢了。”
看她终于动了,陆旬总算是放心了些。
忍不住开口吐槽她。
他微微侧头,叫华夏过来一起帮忙。
“来,摁住了。”
华夏连忙站起来,小心的上前。
探出上身伸出双手,一边一个的,用力按住顾一肩膀两侧。
陆旬继续把药粉给她上完,拿过干净布条给她缠了两圈。
又起身走到茶桌前,坐下写着什么。
不知不觉,俩人已经忙活了快两个时辰。
他一边“唰唰”写字,一边开口交代华夏。
“我现在开些药方,还有一些需要的药物。”
“你一会儿跑一趟药铺,帮我买回来吧。”
“药铺这个时辰,应当还没开门,现在我们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你就是硬敲,也一定得敲开,把药买回来。”
他停笔,吹了吹纸张上的字迹,递给华夏嘱咐道,“靠你了。”
“好!我这就去!”
华夏接过来就往外跑。
情况紧急,这时辰还早,也只能委屈一下药店老板了。
陆旬目送华夏出门,冷不丁儿的看见,这孩子怎么还光着脚呢?
他赶忙追出去几步,喊他回屋穿好鞋袜再去来得及。
华夏“咻”地从门口拐了个弯。
连声应着,跑回房间蹬上鞋子,就跑没影了。
“哎,这孩子。”
陆旬站在房门口摇摇头叹口气,回身看了看床上的顾一。
“嗯,晕的好好儿的。”
他轻声拿起水盆和布巾出去打了盆水回来。
将布巾沾湿后,坐回顾一身边。
给她一点一点擦干净脸上,身上的泥和血。
顾一身下的床铺已经被阴湿,向外蔓延出了一小片阴影。
身上衣服也还没换,湿漉漉的“bia ”在她身上。
这……
目前……属实无法替她更换……
如风寨中本来女子就少,能出来做任务的,向来都只有顾一一个。
陆旬心下思量。
等天亮了,得去找位姑娘来,给她换身干净衣服才行。
“这背后的伤,让这一身湿衣服裹着也不是办法。”
他们一群男人,真是谁也替不了这活儿。
“日常顾一性子再怎么冷硬,那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不是……”
“啧!想哪儿去了。”
陆旬晃晃头。
对自己无缝吐槽顾一的心声,表示无语。
顾一仿佛心有所感,动了动头。
依旧闭着眼睛,嘴巴都没张开的“叽里咕噜”吐出一串。
根本听不清她嘟囔了句什么,就歪歪头又不动了。
陆旬笑了笑,起身洗布巾去了。
骆天阳几人,当天晌午时分就赶回了如风寨中。
他将队伍解散后,立马就去了纪如风那里汇报情况。
“师父我回来了!”
“哎?北哥你也在!那正好!”
骆天阳一进屋,就看见纪如风乔西北二人,正坐在饭桌前一起吃饭。
立刻举手,打了个招呼。
“回来了?快进来!”
纪如风俩人都食不知味,正担心着顾一他们的情况。
忽的看见回来人了,她“嗖”地一下就弹了起来,手里举着筷子猛挥。
摆手示意他快进来,又忙不迭的赶紧问他。
“怎么样怎么样?可还顺利??”
乔西北伸手,扯出旁边椅子冲他抬抬头,算是打招呼。
又抬手,倒了杯热茶推过去。
骆天阳坐下后“咕咚咕咚”灌下一杯茶水。
他把茶杯放下来,立马跟他二人汇报。
“我也不知道,这能不能算顺利……”
“那疾冲的手下我们灭掉了。”
“有几个趁乱跑了,我们的人也有伤亡,但是不多。”
“死去的兄弟都葬了,伤重的有三个,现在留在罗庄附近的小镇上呢。”
“陆旬,陆旬也伤了,但只是被子弹擦伤,倒是没什么事…”
“只……是…………”
骆天阳一口气说着,讲到这儿他突然停下来。
双手在桌下摩挲着,抬起眼皮,瞟了瞟他俩。
二人正听的认真。
看他莫名其妙卡了在关键点,突然不说了,一下子就急了。
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乔西北想都不想,一巴掌呼在骆天阳后背上。
“快说啊!”
“留什么白呢???”
“你说书先生啊,还搞悬念!”
“只是啥?????”
骆天阳挨了一下也没喊痛,垂着头耷拉着脸,降低声音张开嘴。
“老大……哦不不不!”
“师姐夜里,去房中偷袭疾冲那狗东西。”
“谁知道,打着打着,那狗东西跑出去了!”
“师姐追着他也跑了!”
“我们回集合点,等了她一夜都没有消息。”
“我都没看见她出宅子,还是陆旬正好撞见了。”
“我后来才知道的………”
“陆旬担心寨中人手不够,也怕你们没消息太担心,这才让我带人先回来了。”
“他和几个人留在镇上治伤,一边找师姐消息。”
“也不知道师姐到底追到哪儿去了,我这一路可都担心的要命……”
骆天阳声音越说越低,头也垂的更低了。
佝偻着腰背,整个人都快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他时不时抬抬眼皮,往下看又往上看,全身上下透着心虚。
看得出来,孩子很慌了。
“师父……北哥。”
“现在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个情况了,你们看………?”
他见二人都听的不吭声了,弱弱的问道。
纪如风听他讲着,坐了下来,脸色逐渐凝重。
随着骆天阳的话,她嘴巴越闭越紧,抿成了一条线。
“顾一失踪了?!!?”
乔西北听完不淡定了,先行出声。
说话间,他身体前倾,碰撞到饭桌边缘。
“咣当”一声。
“我就说我这左眼皮一直跳,我就感觉不对劲!”
“这不,我才让华夏去找你们,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果然出事了啊?”
他站起身,双手叉腰来回踱步。
“北哥,左眼皮那是跳财的……”
骆天阳弱弱举手,小声反驳。
“啧…”
纪如风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对这“脱线二人组”直接就是一个白眼。
“真是够了,你俩的脱线都先收一收……”
她叫停他俩后,语气沉沉的开口。
“顾一办事向来稳妥,疾冲此人看来确实很棘手。”
“不然,她不会一夜都回不来。”
纪如风一手扶着额头,胳膊肘拄在桌上分析着情况。
“陆旬也是这么说。”骆天阳插话。
乔西北回身,走回饭桌旁又坐下。
她继续分析道。
“那疾冲的身手算不上太高。”
“打是打不过顾一的,想必还是阴损招数多。”
“顾一可别着了他的道。”
说罢,三人都不再讲话。
屋中静默下来,对着饭桌各想各的,在心中思考对策。
“不论如何,一直干等下去不是办法,还是要派人去寻。”
纪如风沉声说道,她扭头看向骆天阳。
“现在天阳也回来了,寨中有他和小煜在,也可保短期无虞。”
骆天阳点头,她又看向乔西北。
“如若明日一早还是没有消息。”
“西北,你亲自带人过去一起找。”
纪如风思考片刻后,又补充道。
“我也即刻派人去探,希望早些能有消息。”
乔西北听罢点点头,表情沉重没再说话。
房间里,又是一阵沉默。
“咕——————”
骆天阳的肚子发出一声大叫,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他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呃……嘿嘿嘿……我我我我我……”
乔西北笑了,拿了份碗筷递给他。
“先吃点吧,再饿坏了。”
纪如风也笑笑,拿起筷子给他碗里夹菜。
“咱们也吃吧,吃完赶紧办事。”
“嗯。”
乔西北应声,拿起筷子。
小镇上,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华夏一路飞跑。
他跑到最近的一家药铺,停在紧闭的大门前。
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不礼仪了。
小崽子抬手“哐哐哐哐”就砸门,边砸边大声喊。
“老板!老板开门啊!快开门!!!”
他连敲带喊了好一会儿,始终没人出来应门。
“哎呀,得罪了。”
华夏小声说了一句,转身翻墙跳进了药铺院里。
他四下看了看。
走到房门最大的一间卧房门口,对着房门大力敲喊。
“哐哐哐!”
“老板老板,快醒醒!!”
“哐哐哐哐哐!!”
“人命关天我要买药!!!”
“扰你休息,多有得罪!但还请您多多包涵赶快起床啊啊啊!!!”
“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
药铺老板打着呼噜睡的正香,被房门巨响和喊叫声吓了一大跳。
还以为遇上抢劫了。
慌忙之中跌下了床,终是被这孩子敲了起来。
他顶着一脑袋乱蓬蓬的头发出来,开门就骂。
“这大半夜的你要死啊?!”
华夏连连鞠躬道歉。
恍惚中。
他瞥见这孩子,年纪虽看着不大,但身侧挎着把大刀。
明晃晃的冷光,随着他不断鞠躬,一闪一闪的。
简直闪瞎他双眼。
药铺老板一下噤声,再不敢招惹。
默默小声嘟囔几句,就去开了店门给他抓药。
华夏一路跟人道歉,拿了药扔下钱,飞快的跑回客栈了。
“陆哥,我都买回来了,你快看看都对不对?”
华夏进屋,就把手中东西都轻轻堆在茶桌上。
小声地叫陆旬过来查看。
陆旬刚把顾一擦拭完的脏水倒掉回来。
也放轻脚步走到茶桌旁,打开药包一个个翻看着。
“嗯,东西都对。”
华夏安下心,悄悄走到床边看了看顾一。
她还睡着。
瞧了一会儿,他直起身,一步一回头的回到茶桌旁。
陆旬瞧着他一脸不放心的样子,向他招招手。
华夏走到他旁边坐下来。
陆旬摸摸他的头,宽慰道。
“不用担心。”
“你顾姐姐命大着呢,不会死的。”
“刚才我偷偷吐槽她,她还回嘴呢。”
“啊?真的啊?”
小崽子抬头瞪大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陆旬放下手,对着顾一那边努努嘴。
“你顾姐姐这个人啊,一点儿嘴上亏都不肯吃的。”
“有仇一般当场就报了。”
“哈哈,好像还真是这样。”
华夏回忆了一下,认识顾一后的各种行径,乐了。
“你回去再躺一会儿吧。”
陆旬回头跟他说着。
“现在没有我们能做的了,时辰还早。”
“等天亮了我们去找老板。”
“让他帮忙找个女子过来,给顾一换身干净衣服,咱们还得给她换套床铺。”
“行的行的,没问题!”
华夏嗯嗯点头答应。
“去吧。”陆旬挥挥手。
华夏起身对他行一礼,给他带上门,乖乖回屋去了。
陆旬想了想,提笔写了封信。
把信封好后,起身来到一个小师弟门口。
轻轻敲门把人喊了起来。
陆旬把信交给对方,让他赶紧清醒一下即刻动身。
务必最快速度,把信送到纪如风手中。
小师弟不敢耽搁。
领命后快速洗漱穿衣,去马厩牵了马就动身了。
陆旬回到屋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折腾了半夜。
一直紧绷的神经,也因为顾一回来了而终于放松下来。
一股强烈的困倦感袭来。
他把身体向后,轻轻倚靠在椅背上。
脖颈搭在上面,也闭起眼睛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