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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你们自去水火崖领罚吧

    希衡敛眸,她渐渐对这些徒弟连残存的耐心都丧尽了。

    寒樱枝白,一株老樱斜照长空,希衡在长剑之上,宇天之下,如梅雪清绝,惊鸿照影。

    希衡冷漠看着白馨儿和温雨勉,白馨儿仍然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温雨勉到底年长一些,跪下时将头埋得更低:“弟子知错。”

    白馨儿诧异地看温雨勉一眼,到底错哪儿了?

    难道是她不主动朝师尊请安、不关心师尊的伤势?可是,那是为了四师弟考虑。

    白馨儿总觉得,四师弟江离厌只是犯了一点小错,不至于就被赶出师门,他们师兄妹在一起,热热闹闹快快乐乐不好吗?

    希衡见白馨儿执迷不悟,不想再见到她。

    在对白馨儿做出处罚前,得让她被罚个明白。

    希衡冷道:“第一,你们错在不敬师长,不重人伦,本君教你们识文断字、修真功法,传授你们立身之本,让你们有一技之长可傍身,是为了让你们行走天下,有所凭依,而不是让你们在背后商讨如何利用本君的伤势算计本君。”

    温雨勉和白馨儿听此话说得重,可他们都无法反驳,脸皮一阵热辣。

    当初希衡救他们上玄清宗,可以说他们的一切都是希衡给的。

    没有希衡,他们此时要么是一抔黄土,要么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宗门,为一两粒筑基丹大打出手,没有良师教导,说不得所谓的“师”还会盗窃他们的天赋。

    谋天赋而害命。

    天骄在幼时更易碎,是所有人的共识。

    世间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像希衡这样,既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又是能因材施教的剑君师尊,更是少之又少。

    可是,温雨勉和白馨儿回报希衡的是什么?

    是明知希衡有伤,反而想利用希衡的伤势,让她寂寞伤心,从而给江离厌造成可乘之机。

    白馨儿连裙身上擦破了一些火星子,尚且想要希衡安慰,她有没有想过在希衡伤重时,她们作为希衡的徒弟,无视希衡,会让希衡多么伤心?

    她或许想过,但她忘了。

    她只知道索取,忘记了师尊希衡也是活生生的人。

    温雨勉将头低得更低,几乎要与地面平行,连觉得自己是为了师姐弟情谊的白馨儿也说不出话来,深深低着头。

    希衡还没说完,她眉眼如霜。

    “第二,你们错在阳奉阴违,视本君命令如无物。江离厌如今已然出师,本君说得十分清楚,你们背地里却为了给江离厌转圜,手段百出,不惜将阴谋动到师长头上。”

    “你们不舍江离厌,在当初江离厌步步踩到本君底线时,你们可曾规劝过他?你们没有,而是放任自流,只一味期望本君会大度纵容你们,本君不是没给过你们机会。”

    她就活该当大度的锅王,任自己亲自教导的徒弟对自己不驯,直至身死道消?

    希衡毫不留情叱责温雨勉和白馨儿,将他二人最后一句辩驳之语也给堵死。

    是啊,如果他们不舍江离厌,为什么当初在凌剑峰,江离厌出言侮辱师尊时,他们没有阻止?

    难道是因为,他们都习惯了师尊希衡对他们的宽容?

    温雨勉不敢深想下去,他想说什么,希衡却抬手制止他说话。

    希衡冷漠道:“你们还有最后一错,此错,非在师徒伦理之间,而在强弱之别。”

    温雨勉和白馨儿齐齐顿住,直觉希衡这最后一句,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希衡容色清绝,白衣胜雪,出窍期剑君的威压微微透出,仅仅是一丝,就让温雨勉和白馨儿白了脸孔,差点当场道心破碎。

    她道:“你们一个金丹、一个半步金丹之境,是谁教你们以微末修为算计高阶修士?今日若非是本君,你们二人现在就会血溅当场。”

    温雨勉和白馨儿勉力稳住道心,还是在希衡的放水之下。

    他们都知道,希衡没有说假话。

    如果希衡不是他们的师尊,他们现在估计连尸骨都难存。

    ……他们,是仗着师尊以往的纵容,才敢堂而皇之用不高明的手段算计师尊,白馨儿和温雨勉猛地认识到这一点。

    可现在,师尊不愿再纵容他们了吗?

    “是本君太过纵容你们,才让你们不知天高地厚。”希衡冷冷扫向白馨儿、温雨勉。

    “白馨儿,你为主犯,不尊师重道、胆大妄为算计师长,本君罚你去水火崖思过一月,两年之内,不得踏足凌剑峰。”

    “温雨勉,你身为大师兄,未劝诫师妹,反而助纣为虐,本君罚你一同去水火崖思过一月,你们二人可有异议?”

    温雨勉和白馨儿不敢再多说:“弟子谨遵师命。”

    希衡定夺了对温雨勉、白馨儿的惩罚,同时心中微松,她的眼睛终于能清净些。

    不用日日在凌剑峰上看白眼狼开会。

    若希衡未见到自己死后的场景,她或许会花费大力气,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她再花上百年,尽严师之职,教徒弟们什么叫尊师重道。

    可她亲眼见到她埋骨凌剑峰,白骨含冤,这些徒弟们口口声声说师尊合该有此一劫,只在之后后悔得洒泪,又有什么用?

    命运的红线一旦断裂,就再也连不起来。

    微风扬起希衡的头发,倏忽之间,温雨勉和白馨儿觉得,一直和他们这么近的师尊,好似要离他们很远、很远。

    二人朝希衡叩首,要去水火崖领罚。

    温雨勉打算好好表现,受完该受的罚,师尊赏罚有度,想必等她气出了,就不会再如此生气。

    只是,温雨勉心中也有些忐忑,为什么他觉得师尊这次罚人,和以往有很大不同?

    以往师尊罚人,是希望他们从被罚中能明悟道理,拨乱反正。

    可这次师尊罚人,却好似只是不想再见到他们……温雨勉告诉自己,不可能如此,他们没有犯大错,这次等师尊气消了,一切就能恢复以往的模样。

    再如何,他们也是师尊的亲弟子。

    希衡不管温雨勉如何作想,御剑离去。

    她们师徒几人在空中相谈,虽然无人敢凑上去听,但玄清宗一些弟子从温雨勉、白馨儿的神色上就知道这两人挨了罚。

    白馨儿和温雨勉,是门内有名的天骄。

    年仅三十出头的金丹和半步金丹,谁见了不夸一句天才,有乃师之风?

    没想到这二人在他们师尊希衡面前,也得乖乖被训。

    一些玄清宗弟子曾经听了宜云真君的话,现在又目睹此景,真觉得希衡严苛、不近人情,对这位传说中的华湛剑君更加惧怕。

    还有些少数和希衡有过相处缘分的人,看法则全然相反。

    一心向剑、光风霁月的华湛剑君,终究还是发现自己身边之人,也许配不上她的真心相待。

    谁还能一辈子以真心换辜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