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太嫔当夜就疯了。
疯子嘛,自然是掌控不了自己去的地方。
第二日,便就不小心落了湖,没了。
消息报去养心殿时,皇上瞪了眼站在他身边垂手的进忠,“你胆子也太肥了!”
愈用进忠,他就愈发现。
进忠是把好刀。
是把极锋利,极精致的刀。
但杀气太重。
平时上朝,他立在一旁,听着下面那些老臣言官互骂,他没有什么表情。
骂皇上,他没有什么表情。
阴阳怪气骂他,进忠也没有什么表情。
但,只要说了一句太后的不好,哪怕是擦了个边儿,皇上就能明显的感觉到身侧的公公阴森森的冷笑了一声。
原先,皇上以为他最多就是一个表情,后来才发现。
进忠公公记仇。
你要是个清廉好官,他就是这么一个表情。
可若是不是。
嘿。
连根儿都给你拔了起来。
皇上还记得骂得最厉害的那一个,第二天他的罪状就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证据确凿。
当天下午他就命了进忠带人抄家,最后一看奏折。
好家伙。
抄家要这么仔细的么?
怕是连鸡蛋都被摇散黄,蚂蚁窝也浇了开水吧?
真真是斩草除根,什么都没留下。
和那个一比,将一个总是冒头出来惹皇额娘厌烦的太嫔弄死了,的的确确不算是个什么太要紧的事情。
再说了,七姐姐也来过一趟,说了颖太嫔在自己面前说的话——
不是劝皇额娘收敛些。
他们这几个孩子,都心疼皇额娘。
皇额娘为了生他们,养他们是遭了老罪了。
也不是劝进忠公公离远些。
他们也都多多少少承了进忠公公的恩情。
她来的意思很明显。
弟弟你这个皇上怎么当的,竟还留下这么个跳脚的玩意?
这不,他才刚动了杀意,那边消息就传来了。
皇上能怎么办?
只能说进忠公公真是急他所急,想他所想咯,再咬咬牙将这口顶着肺气管的气给咽了下去。
这事儿虽然过去了,但魏嬿婉也咂摸出了点旁的味道。
皇上纯孝不错,如今对他们百般忍让也不错。
可自古伴君如伴虎,人心也会变。
她也没把握再过个几年,皇上大了,会不会觉得进忠的存在是个麻烦,直接抹除了事。
再瞧瞧自己。
太后的位置也坐上了,每日听曲喝茶玩乐,后半辈子都是这样的话,好像有点无聊。
再看看挤走了春蝉正陪她遛弯的进忠公公。
哎呀呀。
进忠公公很多话都不愿说出来,也甘愿陪着她在任何地方,可她却不好两辈子都食言呀,那可真就丢死人了。
于是,魏嬿婉回了宁寿宫,一拍桌子,“春蝉收拾行李!王蟾抓兔子!”
进忠一开始是懵的,而后是狂喜的。
等第二天清晨,皇上来宁寿宫请安时,只看到了空旷旷的殿宇,以及一封皇额娘留下的信。
连兔子都带走了!
进忠的徒儿小德子看着皇上阴晴不定的脸,赶紧小声道:“皇上,要去追吗?”
皇上瞟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便就背手走了。
什么叫不愿给他添麻烦?
要不是看在皇额娘最近的确无聊的紧,他一定要追回来的!
不过嘛——
皇上低低笑了一声,走上了驾辇。
“回养心殿。”
现在就饶了他们吧。
只是连他也没料到,这两人窜得这么快。
他们只在京城的宅子里住了五日。
这五日,魏嬿婉吃住睡全和意欢挤在了一处,似乎要将分离后缺失的那些时间都补了上。
说说你的,说说我的,再说说旁的,她们有很多话可以说。
原先,进忠是要避一避的。
他也知道意欢的清冷傲气,该是看不起他的。
可魏嬿婉却不准,还指了指他再度隆重的介绍给了意欢,“他,我喜欢的!”
“噢?”
意欢一双眼睛从上扫射到下,又从下扫射到上,将平日镇定无比的进忠第一次看出了手足无措。
就在他硬着头皮揣摩着意欢的想法时,却听见她极平静道:“挺好。”
挺好?
进忠又懵了。
令主儿这些姐妹,一个赛一个的神经粗壮,就这么轻描淡写接受了他?
不止是意欢,后来他们一道去大理时,白蕊姬也乐的直笑,“早就看出来了,还要你这时候来说?”
是咯。
人情练达的大太监,出了宫,也解了禁。
就像个初识情爱滋味的毛头小子一般,不管在做什么,那双狐狸眼总会悄悄的挪过来,看着她。
好像这世间任何东西,都比不过她。
“还在看着你呢。”白蕊姬捂嘴笑道:“还怕我抢了你去不成?”
魏嬿婉鼻子里哼一声,耳垂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