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伺候你,我就清清静静伺候你一辈子,但绝对不会为你生育孩子的。”
进忠刚到宝月楼寝殿外时,就听见寒香见冷冰冰的这一句话,不由撇了撇嘴。
皇上这心尖儿站满了人,任谁都绝不可能被他宠爱一辈子,这寒部公主口气倒是够大!
若一直怀揣这个想法,怕是还要多吃些苦头呢。
他自不会提醒容贵人,只上前笑着恭喜道:“恭喜皇上,令贵妃生了,是阿哥。”
进忠嘴巴多会说,又最了解皇上,当下绘声绘色就给令主儿生产添上了几分艰辛。
直将皇上感动的热泪盈眶:“皇子序十五,赐名永琰。”
这么一个温婉知心的女子,还为了他而从鬼门关上走过无数遭来生育孩子的女子,怎么不让他心中震动呢?
只可惜。
他能赐给魏嬿婉的都赐了。
贵妃的身份,协理六宫的权势。
皇上绞尽了脑汁,都想不出什么别的了,只能高兴道:“进忠啊,去库房多挑些东西,朕要重重赏赐令贵妃。”
进忠自是答应了下来,顺便盘算着前几次他看中的那几样大件物品,该趁着这个机会搬去永寿宫才好。
他们两人这边说得热闹,倒显得刚怼过皇上的寒香见十分难堪。
她心中不忿,便对他们口中的令贵妃十分不喜——
这样赶着生孩子的,定是将孩子当做争宠的工具的,和她实在道不同不相为谋。
且寒香见心中总有一种感觉,皇后娘娘和她的少年郎不能相守,也必定是因为这个皇上总挂在嘴巴上的令贵妃。
她不高兴的捏紧了被单,全然没有发现,皇上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再说,便就起身离开了。
往后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皇上都不曾踏进过宝月楼。
“皇上这么快就没了兴趣?”庆妃跑来永寿宫,逗弄着摇篮中的小永琰。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虽也很疼爱七公主和九公主,却只有在看到永琰的小脸时,才觉醒了一些旁的感觉——
是母爱么?
庆妃有些不懂,连兔子都不愿撸了,日日早出晚归,趴在永琰摇篮边左看右看。
这永琰也是个好性子,极少哭,就算饿了,也只拿了手指放在嘴里吮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到处乱转。
真让庆妃一颗心全部都扑了上去,一挥手,就掏出了所有的体己,给永琰一溜置办了无数的衣裳、玩具。
白蕊姬慢了一步,只好让给了庆妃,这会坐在对面,掩嘴笑道:“莫不是皇上老了,有心无力了?”
“皇上都快五十了。”庆妃拿着拨浪鼓逗永琰,“也说不准。”
她们对寒香见倒没有太大的恶意,横竖都是被迫宫里的可怜人,随口说了几句闲话,便就转开了话题,“令贵妃,听说皇后娘娘的母亲今日进宫来了?”
庆妃最为八卦,当即笑道:“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魏嬿婉接过春蝉递过来的茶碗放在桌上,笑着打趣她,“你消息都这么灵通了,还问我做什么?还不快说出来给我们听一听。”
“嘿嘿。”庆妃低声道:“皇上的圣旨去了乌拉那拉氏的祖宅,简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虽说他们落败了,但勉勉强强还有几个分支存着,现如今被皇后娘娘彻底斩断了前途,哪个不义愤填膺,逼了那尔布夫人进宫来质问皇后娘娘。”
“质问也没用了。”魏嬿婉捧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圣旨都下了,还能废了不算数吗?”
她偏头想了想,笑容慢慢的浮了出来。
啊呀呀。
如懿啊,不知道此时此刻,你有没有一点一滴的后悔?
显然。
如懿是没有的。
她不解的看着愤怒的母亲,“这样不好吗?”
如懿嘀咕道:“就算皇上不提,我也是这般想的,妹妹本就不必嫁去高门贵族,选一个平头百姓便很不错。”
“你说这话的时候摸过自己的良心吗?”那尔布夫人进来之前,瞧着这翊坤宫冷冷清清,就好像个冷宫一样,还心疼了一会如懿。
可听见她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便不由含泪叱道:“你妹妹本在议亲之中,已交换了名帖,就因为你惹怒了皇上,圣旨一下,人家就赶忙将名帖给还了回来。”
她呜咽道:“那是乌拉那拉氏能攀着的最好的亲事了!”
如懿听着,却没有太多悲伤的情绪,只宽和笑道:“这不是好事吗?说明这家空有门第,却无人品。”
“……”那尔布夫人听愣了。
这和人品有什么关系?!
谁还敢违抗圣旨不成?
她以为如懿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便着重强调道:“本来她若是嫁了去,也是你在后宫中的助力啊。”
“后宫多阴私。”如懿托着下巴,轻微叹息,“女儿相信高门贵族中也是同样如此,所以这门亲事没了也挺好。”
那尔布夫人差点被气了个倒仰,说话也愈发不客气起来,“你是什么意思?按照圣旨来说,你妹妹,不,该说乌拉那拉氏的所有未出嫁的女子都不许选秀,亦不许入高门贵族,你可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如懿眨了眨眼,温和道:“难道不是代表着她们都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了吗?”
她面上竟清晰可见的看到了一抹向往,“那该是多么好的日子,一夫一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那尔布夫人尖锐的叫道:“你的意思是你觉得乌拉那拉氏的未出阁的女儿连富商都配不得,非要配那些乡野劳作之人吗?”
如懿皱了皱眉,似乎并不太喜欢母亲这样癫狂的模样,“如果是富商,他们也会纳妾的,自然不能一夫一妻。”
那尔布夫人快疯了,“一夫一妻?你是疯魔了吗?难道为了虚幻之中有可能的一夫一妻,就放着好日子不过吗?”
如懿叹了口气,“额娘,你还是不懂。”
不懂爱情有多么伟大,一夫一妻有多么难得,亦不明白在困苦之中相守是怎么样的快乐,和这个相比,身体上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不懂?”那尔布夫人厉声道:“我看是你不懂!你只顾着你自己,全然不晓得乌拉那拉氏因着此事遭了什么样的灭顶之灾!圣旨一下,不止是你妹妹的婚事被退了,族中那些青年才俊们的婚事也被退了!”
她眼中皆是泪,“男子不可入仕,生出的女儿亦只能下嫁给平头百姓,哪家肯将女儿嫁进乌拉那拉氏?!乌拉那拉氏要在你手中灭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