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不愿受人胁迫,便依旧挺立在原地。
进忠还特意让小太监放了一炷香在她旁边,认真又实在的开始计时了。
如懿听着养心殿里时不时传来的笑声,只觉得心肝肺都绞成了一团。
皇上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他难道忘记了他们之间诚挚又纯洁的感情吗?
第一炷香燃尽了。
进忠立刻接上第二炷。
如懿忍不住斥道:“进忠,你该再进去禀报皇上一趟,本宫的手受了伤。”
“太医就在翊坤宫等着呢。”进忠笼着袖,贴心提醒,“皇上只给您三炷香的时间,如果不走,奴才就只能动粗了。”
容珮耳朵还没好,脸上还有刚被烫了的伤痕,也盼着赶紧回去翊坤宫看太医,便劝如懿:“娘娘,还是先回翊坤宫吧,等江太医看过,皇上定会询问,也就明白娘娘受得委屈了。”
“本宫若走了,岂不是让别人笑话。”如懿瞟了眼进忠,好似在嘲讽他,“本宫就不信,你真的敢动粗。”
进忠耸了耸肩。
不信就不信吧。
他双手交叠在身前,仔细算了算时间。
若三炷香燃尽,便要被关六个月,恰好可以和令主儿生产的时间错开。
哟。
上天眷顾呐。
进忠瞥了眼燃香的方向,便微笑着垂手候着了。
他不慌不忙,容珮却急了。
如懿几次被关禁闭,翊坤宫都惨到了极致,她实在不愿意再去过那样的日子,便央求如懿:“皇后娘娘,我们还是走吧,您的手要紧的很,可不能伤着了。”
这话,倒让如懿脸色稍微缓和,但她看见进忠的笑容时,却又不愿了!
都挺到了这个时候,她怎么肯放弃?
而且,她是皇后,她就不信皇上不出来。
很快,三炷香就燃尽了。
如懿依旧站的笔直,鼓鼓囊囊的衣裳亦能将寒风给逼退在外, 所以她并不觉得有多冷,只可怜容珮上半身湿着,在寒风中连续打了个几个喷嚏。
“时间到了。”进忠往前了几步,一拍手,旁的小太监们就围了上来,“皇后娘娘,得罪了。”
“你敢!”如懿柳眉倒竖,叱着进忠,亦叱着紧闭着大门的养心殿,“本宫是皇后,你怎敢以下犯上?!”
“这是皇上的口谕。”进忠一挥手,遗憾道:“奴才对皇上忠心耿耿,自然是要谨遵圣喻,不过,皇上还是顾惜皇后娘娘您的,凌云彻,哦不,小凌子啊,只要能走,便会立刻送进翊坤宫的。”
他声音一低,“皇后娘娘您也不必再让人常打听凌云彻的消息了,他会日日在你面前,在翊坤宫里,您呐,抬头看一眼,便能看到他。”
如懿怎么听不出进忠口中的讽刺,便和旁边的容珮打了个眼色,催促着——
快啊,上前给进忠一个巴掌。
容珮又打了个喷嚏,不大的眼睛露出了几分不可思议。
皇后娘娘这是让她上去给御前太监总管一巴掌?
她又不是活够了!
这可是在养心殿前啊,而且——
容珮小心翼翼的觑了眼进忠的方向。
而且这位,可不如之前的李玉瞧着好说话,平日笑着还好,若不笑了,淡漠的看来,那眼神便如同欲择人而噬的恶狼一般。
让人从心底泛出丝丝缕缕的寒意。
不敢。
容珮不敢。
她不敢打进忠,总觉得只要触碰了他一样,自己的手一定会被直接折断。
于是,她低着头装作没看见如懿的眼神。
如懿失望极了,她又不肯自降身份和进忠争辩,便缓缓道:“进忠,本宫觉得,你还是再进去问一问皇上,也许,皇上已经后悔了。”
恰好,养心殿内,竟传出了皇上的声音,“进忠啊。”
如懿心中狂喜,面上却依旧稳重着,只是将自己的手背朝着外面,盼着皇上一出来就能看的见她的伤口,然后再重重惩罚恒娖。
可皇上紧接着说的话却不是让她进去,而是斥责:“你做事怎么这么拖沓?!”
如懿浑身一僵,眼瞧着进忠躬身应了是,然后点了几个老嬷嬷上前来。
两个嬷嬷一左一右架住了如懿的胳膊,还有一个嬷嬷抱住了如懿的腿,竟打算直接将她架回翊坤宫。
这还不够,如懿还亲耳听见了皇上还说了一句——
“她算什么东西,下一次若再惹得皇额娘和恒娖妹妹不高兴,便直接叫人将她扛回翊坤宫就是,不必来回禀朕!”
这……
如懿几乎要碎了。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她陪伴他这么多年的情意,还不如那寡妇公主吗!?
但很快,她就被耻辱包围了。
进忠领路,又从宫内最热闹,最人来人往的宫道经过。
路过的太监和宫女虽都避到了宫道旁,却也偷偷看着被老嬷嬷扛着的女人——
是皇后娘娘!
这个消息插了翅膀,很快便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谁都听说了,如懿登上皇后之位的第二日,就去了慈宁宫寻事挑衅,被太后和皇上一同叱骂,还死赖着不回,最后被几个老嬷嬷扛回了翊坤宫。
而且紧随而来的便是半年的禁足。
一时,和如懿交好的几个妃嫔,譬如海兰、颖贵人、恪贵人一流皆都懵了。
如懿这皇后的待遇,怕也是开天辟地头一个了吧?
哪一朝哪一代的皇后,像如懿这般连头三天的安稳都度不过?
外面流言蜚语满天飞,翊坤宫里,如懿丝毫不知,只盯着眼前为她包扎的江与彬,“本宫让你去看凌云彻,你去了吗?”
江与彬本想随口敷衍一句,却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如懿这脸上怎么莫名飞起了一抹红晕?
江与彬谨慎起见,“不知道娘娘想知道什么?”
这净身又不是什么生病,也早有一套完整的流程,行刑期间没死,又能熬过修养期,便就成了。
和他去不去诊治好似也没有什么太大关系吧。
如懿扭捏了一会,低声道:“还能恢复如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