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娖亲眼看着如懿的眼刀狠狠戳了魏嬿婉几下。
魏嬿婉早就习惯了,无关痛痒,眼睛长在如懿身上,她也管不了。
但恒娖却很不喜欢如懿的眼神,便讽刺道:“皇后娘娘不请自来,所为何事?”
如懿对魏嬿婉态度差,却绝对不敢这么对待端淑长公主——
这可是身上同时带着太后和皇上的双重内疚的公主呐!
什么和敬公主,什么柔淑公主,都不如和亲归来的端淑公主啊。
所以,如懿并不介意她言语之中的讽刺。
而且魏嬿婉既然在这里,说明她们已经说上话,说不定恒娖也被魏嬿婉的花言巧语给迷惑了。
如懿不急,她相信,凭借端淑公主的见识,只要和她说几句话,便一定能知道什么才是高贵。
她的清白傲骨,是魏嬿婉一辈子都无法比肩的!
如懿便微笑道:“本宫听闻端淑长公主归来,心中欢喜极了,便特意备了银耳红枣羹过来。”
她示意容珮提了食盒上前,才抱歉的看向了魏嬿婉,“不知道令妃也在这里,所以只带了两碗来。”
魏嬿婉微笑道:“臣妾怎敢妄想。”
如懿就算说了给她准备了,魏嬿婉也不敢喝——
喝了汤达人如懿汤的人,下场可都不太好,再说了如懿明里暗里总针对她,她也没有傻到喝如懿带来的东西。
而如懿则从食盒里亲手捧出了一个瓷碗。
这食盒保温极好,红枣羹也是滚滚烫烫盛起来的。
如懿刚一捧起还不觉得,捧久了,热度迅速的传递过来,便烫的她有些受不住,只能用拇指扶住碗边,食指和中指轮流托着碗底,戴着护甲的那几个手指往外而去,不住的颤抖一下。
太烫了。
怎么这么烫?
如懿又不愿自己失态,便勉强忍耐着痛楚,跪在太后面前:“太后娘娘,请喝。”
太后娘娘今日心情好,本也不愿意和如懿计较,便挥手打算让她放在一旁时,恒娖却慢吞吞的问道:“皇额娘,女儿久未回宫,紫禁城竟变得这般安全了?旁的宫殿提来东西就这么直接递过来了,连验毒也不必了?”
如懿的笑容淡了。
端淑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她带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有毒?!
但转念一想,如懿又能理解端淑公主了。
从蛮夷之地归来,总要小心谨慎一些的。
“容珮,快去取了银针验毒来。”如懿吩咐道:“快一点。”
她怎么这么不小心挑了这一个瓷碗,捧了半天温度竟一点都不曾降。
但如懿并不打算松手。
太后近几年吃斋念佛,对魏嬿婉也慈眉善目,多有照拂,如果看见她被烫得发红的手指,一定会同样内疚和心疼,也会感念她的心意。
又是一个天衣无缝的局。
如懿很满意,却没料到恒娖比太后还先注意到她红彤彤的指头。
但恒娖心头浮现的,却不是同情,而是实打实的厌恶。
她嫁去蒙古多年,多尔扎内宠无数,虽然因着大清的关系,他不敢对自己做什么,但那些内宠却多有胆大妄为的。
扮可怜,扮风情,扮骄纵,扮浪荡。
你能想到的,恒娖都见过。
但她从不曾在信中说过一次,远水解不了近渴,就像魏嬿婉说的那样,该硬起来,就该硬!
她在准噶尔时,便铁血惩治过几个不长眼,闹到她面前的。
如懿不是想扮可怜吗?想以此逼迫她的皇额娘吗?
恒娖冷笑道:“拿银针来多麻烦,皇后娘娘不如喝一口?”
“端淑公主说笑了。”如懿捧着就够烫了,哪敢喝,“这是本宫的一片孝心,怎好——”
“皇后娘娘不是带了两碗来吗?”魏嬿婉笑吟吟道:“您喝了一碗,另一碗再献给太后娘娘就是了。”
恒娖第一次和她配合,竟也极为顺畅,“本公主不爱甜的,若皇后娘娘喝了,就可保证此物无毒。”
如懿好悬将“这么烫谁喝的了?”这句话给说出来。
这一口下去,她的喉咙肯定会被烫出血泡。
“那就请试毒太监来吧。”如懿只能这般开脱,“本宫是皇后——”
“皇后娘娘不刚说过这是你的一片心意吗?”恒娖见她百般推脱,同样也起了疑心。
难道还真被她猜对了,这什么银耳红枣羹里真的有什么猫腻?!
她厉声道:“喝!”
容珮去取银针了,也无人护如懿。
如懿盯着眼前的红枣羹,百般不愿,“如果皇额娘不愿意喝就算了。”
“哀家想喝。”太后也瞧出了不对劲,眯眼道:“你喝了,哀家再喝!”
……
如懿嘴巴往前嘟起,悄悄的吹着红枣羹,期盼着能凉一点,但从指尖传来的刺痛依旧,如懿还是不敢去喝。
洒掉就好了!
如懿慌乱的想着办法。
她不想喝,不想被烫,干脆就假装——
对了。
如懿觑了眼魏嬿婉的方向,若运气好,说不定能打到魏嬿婉身上!
魏嬿婉怀着孕,如果不敢用药,就会留下疤痕。
如果要用药,就可以暗示海兰做些手脚。
双赢!
想到此,如懿故意道:“皇额娘都这么说了,臣妾自然照办,这就去取汤勺。”
食盒就放在距离魏嬿婉不远处的茶几上。
如懿盯着手中的红枣羹,好似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这个上面,完全顾不了脚下。
“哎呀。”如懿娇呼了一声,便好像被什么绊到了一样,手中的汤碗竟直直的朝前砸去——
如懿早就看清楚了。
那是魏嬿婉坐着的方向!
舒妃砸过她的这碗汤,也该还到魏嬿婉身上去!
“啊!!!”
不出所料,如懿耳中听见了惨叫声。
她满意的笑了,才故作内疚的要起身:“本宫太不小心了,令妃,你没……”
她的动作忽然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