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弯过去的小路上,两人同时尴尬的停下了脚步,同步回头请安,“请太后娘娘安。”
正是魏嬿婉和白蕊姬。
魏嬿婉还撞了撞白蕊姬,小声嘀咕道:“都和你说了要换鞋,这鞋子跑不掉。”
白蕊姬也后悔不该偷懒没换鞋,这花盆底实在不方便,两人小心翼翼走过来已是费劲,想跑起来,那压根不可能。
太后看这两人挤来挤去的样子也是好笑,“不放心怎么不进去?”
她觑了眼魏嬿婉,“你不是很有主见的吗?”
太后是真心佩服魏嬿婉的大胆和心细,竟能猜到意欢升妃位后定有人心生不满,起了异动,说不定还会查看齐汝的记录。
不但先提醒齐汝放下了假药方为诱饵,又求到了自己面前来。
“你可知你为意欢求哀家出手,也算用掉了人情。”太后扶着福珈的手,看着魏嬿婉,“就没觉得不值得吗?”
白蕊姬只知今日如懿会上门来闹事,却不知其他,不由好奇的看向了魏嬿婉。
能让太后这么说的,定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魏嬿婉微微一笑,“太后何时欠过臣妾人情?如今出手只是心疼我们罢了。”
“呵。”太后饶有兴致的看着魏嬿婉。
没人不喜欢嘴甜的孩子。
她亦是如此。
若魏嬿婉只行礼谢她,却也真真落入了俗套。
一来一去,就是交易结束。
可魏嬿婉这么说就很有意思。
将利益的交换变成了她的慈悲,少不得以后还得再帮帮忙。
“瞧着你。”太后好似有些了感慨,“哀家好像看见了某位故人。”
只是说完了这句,太后却没有了再继续往下说的兴致。
她扶着福珈回身,顺势提醒道,“哀家提醒你一句话,为帝者凉薄,你们既与舒妃交好,还是要从根儿上来治,不然迟早就那么一天。”
舒妃如今还有样貌,还有才情。
可老了呢?丑了呢?
深宫真情难得,也偏偏最伤人呐。
太后微微叹息,从弘历身上,她也看见了先帝的影子,只是未曾想过他竟会对一个弱女子这么防备。
这其中有她的责任,也同样提醒了太后,当初她的所作所为究竟踩在了怎样的雷点之上!
太后颇为郁闷,连带着也没有心情追问魏嬿婉如何知晓安胎药的真相,只带着福珈走了。
白蕊姬长吐了口气,又去追问魏嬿婉究竟和太后说了些什么。
魏嬿婉本想说几句话敷衍过白蕊姬,却猛然顿住了。
“你怎么了?”
白蕊姬瞧她傻傻的,赶紧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卡住了。
远处,站在树下看着她们的正是去而复返的意欢。
她漂亮的眼睛就这么直直的看来,看得魏嬿婉心虚不已。
所幸回想她和太后的对话并无什么破绽,魏嬿婉便赶紧堆起笑脸道:“意欢,你醒了吗?我和蕊姬刚来,正要去寻你呢。”
白蕊姬也尴尬的点了点头,“是呀是呀。”
她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什么,可心跳也很快。
意欢缓缓走来,走到两人面前,审视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慢慢挪过。
魏嬿婉屏住呼吸。
意欢通透,不会就这么几句话也能猜出不对来吧?
就在她快要窒息时,眼前这漂亮的女子忽然露出了如花的笑颜,“你说给我带小玩意来玩,东西呢?”
意欢伸出了手,偏头道:“你不会忘记了吧?”
魏嬿婉呼出一口气,满口道:“没忘没忘!我记着呢,春婵!”
无人回应。
白蕊姬撞她,用口型道:“没带人!”
她们来的着急,又怕人多被发现,是两个人偷偷摸摸搀扶着溜出来的,哪还带了宫女和太监啊。
魏嬿婉倒吸一口气,赶紧解释道:“我和蕊姬这就回去取。”
“好。”意欢笑吟吟道:“我等你。”
魏嬿婉正是心虚之时,赶紧一溜烟跑了。
白蕊姬也跟了去。
两人溜得快,并未发现身后的意欢瞧着她们走后,露出了怎么样落寞的神情。
她好骗,是因为曾经眼里心里全都只有那一个人。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啊。
意欢苦涩着仰起了头。
她并不是以前蒙着眼,什么都看不清的意欢了啊。
她看得见弘历当时的犹豫和迟疑,明白太后的解释有多么牵强,也听得出魏嬿婉和太后打得是怎么样的哑谜。
魏嬿婉用她在太后那里赚来的好感,为她意欢铸造一个梦境。
梦境之中,皇上依旧是爱她怜她的皇上。
她若不愿醒来,沉浸在里面,亦会幸福的过一生。
可是——
意欢低头看了看手掌。
那是一张曾握过无数书本的手,亦是曾在外祖的教导下学过写过无数的诗歌的手。
她是叶赫那拉氏,亦是名门纳兰家族子孙。
爱他,仰慕他,是年少痴情。
可是她的十年教会了什么是清醒。
帝王的薄情,她以身以心体会过了,而后——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慈宁宫的门外走去。
她意欢的情义要给,也该给值得的人。
嬿婉、蕊姬,就是值得的人。
至于皇上,意欢洒脱微笑。
大约从能占她心的一半,变成只有那么小小的三分之一。
就这点,还是因着年少之感,若是没有这点,怕早就被意欢从心中驱逐出去了。
门外,魏嬿婉和白蕊姬正快步走来,瞧着意欢走到门外,都高兴的挥着手,唤她,“意欢姐姐!”
“意欢!”
意欢笑着也挥了挥手。
嗯——
可能三分之一也快保不住了也说不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