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如懿想了想,还是先问道:“你腹中的孩子……太医说如何?”
她终归还是怀揣着些微的慈悲之心。
若意欢这孩子怀相不好,她便再回去考虑考虑。
提起孩子,意欢忍不住嘴角翘了翘,“甚好。”
如懿点了点头。
甚好就好。
该能受得住她这个消息带来的冲击吧?
只要这时撑得住,往后她是未曾想过的。
“意欢。”如懿双手交叠在身前,深蓝色花纹的护甲宛如精雕细琢的工艺品,弯曲的弧度犹如天边月牙,恰到好处。“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你停了药后,就突然怀了孕?”
“……”意欢狐疑,“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
她停药已有许久,现在如懿为何突然提起坐胎药一事?
意欢心跳逐渐加快,死死盯着如懿,“你究竟想说什么?!”
瞧着意欢逐渐激动的模样,如懿只觉得可怜。
多可怜啊。
仰慕皇上这么多年,得到却是猜忌和防备。
她斟酌着字眼,小心翼翼道:“你这坐胎药有问题。”
如懿语气之中慈悲更甚,“只有避孕之效,并无坐胎的效果。”
说罢, 她还往意欢这边微微靠了靠,想着若是意欢悲伤大哭,她该是安慰安慰她吧。
可还不等她堆上怜悯的笑容,却瞧着一旁的意欢冷冷的望过来。
“你不信?”如懿从袖中掏出了药方,放在茶几之上,“这下你该信了吧?”
意欢垂目看去,上面的字迹十分熟悉,正是齐汝齐太医的。
意欢平静问道:“你从何得来的?”
如懿不太喜欢意欢这般的表情,和她想象的全然不一样,一时声音也有些含糊起来,“嘉嫔的人去太医院熬坐胎药,似乎取错了药方,一时惊讶不知怎么办便跑来递给了我。”
意欢冷呵。
嘉嫔的人会不小心取着了她久未用过的药方?
也只有如懿才会相信了。
“我不信。”洁白的手指按住方子往回推,甚至语气中还带嘲讽,“皇贵妃最好也别信,毕竟你因着她吃了大亏不是吗?”
“一码归一码。”如懿面容上竟多了几分急切,“我是为了你好,才特意赶来告诉你。”
意欢按住方子的手指微顿。
如懿瞧着,便觉得意欢有些相信了,愈发的劝道:“我也是冒着大不违来的,只是不忍你被欺骗。”
意欢抿紧了唇。
她虽不通药理,却也知道个大概。
手中的这药方,她的确服用过。
意欢以为自己会心痛如绞,会伤心难过。
可她竟没有这么想,甚至思维还悄悄飘了开来,想起了魏嬿婉说下午会带些小玩意过来给她解闷。
会是什么东西呢?
她想出了神,竟将如懿给忘记了。
如懿等了半晌,都没等到意欢还有下一步反应,便不由咳了一声。
意欢清醒过来,但低头一抬头,却又将药方继续往前推,声音清冷,“那臣妾就多谢皇贵妃挂心了,只是皇贵妃希望臣妾接下来怎么做?”
她收回了手,“希望臣妾跑去养心殿和皇上对质吗?”
“……”如懿微张开口,厚唇上下打开,好似一个黑洞般,“你怎么不伤心?”
意欢挚爱皇上,得到这个消息为何这么冷静?
竟一丝一毫难过都未曾显露出来。
如懿甚至有些怀疑,眼前坐着的这个还是不是意欢了。
“怎么?”
就在这时,偏殿外竟传来了苍老的声音,“皇贵妃的意思是舒妃不伤心让你难受了?”
说话间,太后扶着福珈走了进来,她摆手让起身的意欢坐下,苍老的眼睛冷厉的盯着如懿,“皇贵妃的手真够长的,连哀家的慈宁宫也敢伸进来。”
她原先还不解皇帝为何不让如懿看顾意欢这一胎,可瞧着一脸无辜的如懿唇儿往外一翘,辩解道:“臣妾不曾这么想。”
“哼。”
太后厌烦的皱了皱眉。
每次都是这般的模样,可平常的行为处事,却没有和她说得那般无辜。
意欢这胎尚未三个月,第一个来刺激她的竟是如懿,真叫她大开眼界。
“福珈。”太后在主位坐下,吩咐道:“去请皇上。”
她玩味的看着还站着的如懿,“就说——他的皇贵妃精力过剩,跑来慈宁宫惊扰哀家和舒妃的清梦,让他过来提人回去。”
如此说,算的上有些侮辱了。
且这个点,皇上刚入睡又被唤醒,不由揉了揉眉心,头痛的紧。
可听了福珈的禀报,他又不得不起身去了慈宁宫。
太后瞧着弘历阴郁的眉心,先撇了自己和意欢,“哀家和舒妃正要午睡,也是被吵了的。”
她指了指还杵在一旁的如懿,“要怪就怪她。”
这才是罪魁祸首,有火朝那边发,可别找错了人哟。
弘历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转过头来。
自打在永璜那里和如懿争吵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召过如懿,也很久未曾踏足过翊坤宫。
后宫不缺女人,更不缺貌美的女人。
往常经常见到如懿倒无甚太大的感觉,可久未见,冷不丁瞧见了眼前的她。
弘历久未被荼毒过的眼睛好似被重击了一般。
只见她穿着套深紫色的衣褂,隐约透露出内里的绿色,且肩膀往下,还有两个圆形的,好似补丁的玩意。
弘历心头不由浮起了个奇怪的想法。
如懿好像个会动的茄子。
越看越像,弘历不敢再看,深怕自己在这严肃的场合笑出声来,赶紧将目光挪到了意欢身上,“舒妃啊,出了什么事了?”
许是有了一旁的“茄子”作比较,看着素淡却依旧美貌如初的意欢,弘历眼眸中的情意更多加了一层,他深情地握住意欢的手,“朕不是让你多歇歇吗?”
意欢抿着唇,却不如平日见他时的欢喜,目光往旁一瞥,就看向了桌上摆着的那张药方。
弘历注意力都在她身上,自然也看到了她目光的方向。
“这是什么?”
他伸手欲拿。
如懿惊了一跳,她忘记收回药方了,便赶紧伸手去拿。
可弘历手更长,也比她站的近一些,便迅速的抓在了手中。
只一眼,弘历再抬头时,目光就变得狠绝,“你从哪儿得来的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