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手中有三人,舒嫔、玫嫔、庆贵人。
可经营这么久,竟连一个妃位都没捞着,这让太后有些头疼,又瞧着魏嬿婉爬升极快,想必更了解皇上,便寻了她来问一问。
魏嬿婉没有立刻回答。
她的心中也有着疑问。
皇上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却也是当初太后壮士断腕一力推举而上。
这魄力,就连魏嬿婉都自愧不如。
偏偏这么个传奇女子,却在晚年陷入了奇怪的逻辑之中。
若说她受了黑气的影响,可魏嬿婉看了许久,也未曾发现太后身上有黑气。
找不到,行为举止却很奇怪。
魏嬿婉斟酌良久,问道:“太后娘娘,您想要的是什么呢?”
问出了口,她有些暗暗后悔。
这委实有些太过不敬。
太后听了却没有生气,反而凝神想了想,“你问哀家要什么?”
从未有人这么问过她,倒像当头棒喝一般让她有了些微的清醒。
要权利?
九五至尊的皇上也得在她面前行礼,唤她一句皇额娘,她还能谋什么更大的权利?
她都半只脚踏进棺材里了,也不可能做梦当什么女帝。
要公道?
恒媞以后也不会离京,她好似也没有什么威胁弘历做的。
要孝顺?
“皇上以孝治国。”魏嬿婉轻声道:“最是孝顺不过。”
她并未说假话,弘历在历史上的确很孝顺,目前这母子两人会闹成这么僵持,你猜忌我,我猜忌你的情况,怕是和弘历身上黑影未驱有些关系,可太后呢?
魏嬿婉更仔细的盯着太后。
太后当初能扶皇上登基,又怎么会明知皇权不可碰,而往弘历的被窝里塞女人?
塞一个还不够,一口气塞了三。
亲母尚不能管儿子被窝的事情,太后身为养母,的确有些过分了。
这会还唤自己来问问,推举谁上位,显然还执迷不悟,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他孝顺?”太后冷笑着,左肩上有一处的花纹逐渐加深,“他哪儿孝顺了!在哀家这里,三句话有两句话是呛哀家的,还有一句话就是为了那什么如懿说话!”
是这里吗?
魏嬿婉盯着那处,“皇贵妃娘娘和皇上情分不同寻常。”
“什么叫不同寻常?”太后愈发的激动,“当初如懿先是参加三阿哥的选秀,你可知她用了什么借口脱身?”
这个,魏嬿婉还真不知道。
历史给她看的光幕,全部都是自她上位开始,往前的却是一个都没有的。
“出虚恭!”太后嗤笑了一声,“皇帝当时还非要立她为嫡福晋,真是差点将哀家气死,哀家可不愿往后有人提起宝亲王的福晋便偷笑着说就是放屁的那个!”
她真是气得很了,竟这么粗俗的说出了这个词。
福珈站在一旁,急的满脸通红,却又不敢打断太后的话。
魏嬿婉也卡在了当场,颇怀疑自己的耳朵。
皇上登基不过也才十几年,也就是当初看着如懿放屁的那群宗室命妇也都还在。
她张了张口。
有些不敢想,若等到如懿册封为后的时候,下面跪着的那些人私下会说什么。
会说这个皇后当时在选秀之中放屁吗?
……
魏嬿婉难堪的绞着帕子。
怪不得太后怎么看如懿都不顺眼,乌拉那拉氏没什么人了,也就是说现在提起如懿的丑事,丢的是皇家的脸面。
偏偏皇上还极宠如懿,一个喜欢一个讨厌,不正好是个冲突了吗?
也不知是不是太后的憎恶极为强烈,她左肩逐渐升腾起来的黑气好似被迎面一掌,“啪叽”一下又缩回了花纹之上。
……
魏嬿婉默默收回目光。
毕竟太后是上一代宫斗的胜利者,这黑气好像在太后身上也不甚有用。
且魏嬿婉几次催动印记都无甚反应,只能暂且作罢,转而劝慰太后,“太后娘娘,皇上连孙子都有了,多半是不爱别人管着了,且皇贵妃在后宫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该笑的也都笑过了,太后娘娘不如松松心?”
福珈也抓住机会上前抚着太后的后背,“是啊,太后娘娘,皇上还是孝顺的,前几日还命奴婢寻个戏班子给您消遣呢。”
“是吗?”太后瞟她,“你也觉得皇上孝顺?”
福珈不敢回答,只能用眼神望向魏嬿婉。
希望她那张巧嘴能让太后相信了此事。
接收到目光的魏嬿婉柔声道:“自然的,臣妾偶去养心殿前伺候时,还曾看见皇上书架上摆着有您批注的书籍呢。”
听了这话,太后忍不住翘了翘唇,“皇上还将哀家的批注放在书架上呢?”
“当然。”魏嬿婉想了想殿内那巨大的书架,笃定点头,“只是皇上是男子,心思必定不如女子细腻,有些话便总是不说,但对你的仰慕和孝敬却是实打实的。”
那么多书,太后也不可能去翻看。
她说有,便一定有了。
再不济,让进忠塞一本进去呗。
“咳。”太后轻咳了下,将笑意掩了下去,“你这张嘴,真够甜的,哀家明白了,你是让哀家推玫嫔上去是吧?”
妃位还差一位。
玫嫔已废,没有恩宠亦没有子嗣,若不是还占着个敢打敢冲的性子,太后早将她甩开不管了。
“是。”话说到这个地步,魏嬿婉便不继续遮掩自己,“舒嫔会有孕,她封妃的恩宠该由皇上亲赐才最为荣耀,可玫嫔不一样,她身子不好,若没有太后娘娘推一把,终其一生也不过就在嫔位之上。”
嫔至妃,是个巨大的鸿沟。
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殡天后,太妃和太嫔那待遇也不一样。
既留下了玫嫔,魏嬿婉便要为她打算着以后的养老问题。
“且,这也是太后娘娘和皇上示好。”魏嬿婉带上了甜美的笑容,“母子哪有隔夜仇呢?玫嫔可代表着太后的意思,您无所求,亦请皇上放下心来。”
“放下心来——”太后再度笑了出来,“好,果然是个聪明的,孝贤皇后上一次听了你的话谋得了好处,哀家也听你一次,看看皇上会不会真如你所说的一般。”
会不会呢?
魏嬿婉乖顺低头。
当然会的。
她用了整整一辈子的时间去摸索弘历的性格,怎么可能猜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