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前几天那令嫔竟想出了用流萤引皇上进永寿宫。”
翊坤宫内,海兰低声道:“真真是个狐媚子,当初就该将她赶出宫去。”
如懿淡淡的笑了,旗头上深蓝色的玉饰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她这些小情小意的争宠手法,难登大雅之堂。”
说着她还微微挺直了脊梁。
搞这些下贱的争宠手法最多只能得到皇上一时的宠爱,长久不了。
女人,就该如同她这般清白傲骨,高洁如莲,淡然如菊,恩宠来了便收着,没了也无妨。
海兰不知她心中在想着什么,还在碎碎念:“还有那舒嫔,借着与令嫔交好,也轮上了侍寝。”
她真不明白魏嬿婉是怎么想的,每次自己得了圣宠,后面一日不是舒嫔便是婉贵人,哪还有这般将皇上恩宠推出去的人?!
“许是想要博个好名声吧。”如懿支着脸颊,长长的护甲戳在脸颊上留下了几个凹坑,“她如今在嫔位,再往上便是妃了,是提早收买人心的手法。”
说罢,她还看了眼海兰,“妹妹想侍寝?若是如此,今夜我便和皇上提一提。”
说得极为平淡,宛若问海兰今晚吃什么一般。
海兰听了,摇头道:“多谢姐姐照拂,妹妹肚皮上的纹路实在吓人的很,也不想再去皇上面前丢人了,还不如多为姐姐缝几个荷包。”
惢心在旁听着,心绪却飘了开来。
这满宫的妃嫔也只有海兰因着绣工好竟将宫女的活儿给抢了去,托她的福,翊坤宫还少了些开支。
可主子上一次将愉妃熬夜做了半个月的荷包送给皇上时,也未曾提过愉妃呀?
她盯着地板,那这一次,主子应该也只是随口说一说吧。
果然,直到海兰离开,如懿都没有再劝。
待入了夜,如懿进了养心殿时,惢心站在门外候着尚还愣愣的。
李玉见她在外,便将里面伺候的事情丢给了进忠和进保,走到她身侧,将袖中的玉簪拿了出来,小声道:“我刚从宫外来,掏澄到一枚别致的玉簪子,就想着送给你。”
他微微有些局促,“早几天就想拿给你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惢心低头看着那玉簪,摇了摇头,“你送我绒花祝我平安荣华,我便觉得够好了,这玉簪贵重,我不能收。”
李玉有些失望,却还将玉簪往前递了递,“你戴上试一试吧,真的很好看。”
惢心再次拒绝,“我们曾共过患难,不在这些东西上。”
李玉听得出惢心的拒绝,按照道理,他该收回玉簪,可不知为何又想起了江与彬。
如果是江与彬送她东西,她一定会收的吧?
李玉心头苦涩,一时竟忘记了将玉簪收回,就这么直愣愣的举在半空。
“师父。”
他身后突然响起了进忠的声音,惊得李玉手一松。
玉簪从指尖跌落在地,砸了个稀碎。
进忠远远听见了声响,大约猜到了个什么,却装作不知,躬身道:“皇贵妃娘娘让惢心姑娘进去伺候着。”
“是。”惢心行了一礼,又抱歉的同李玉道:“我先去了。”
李玉盯着玉簪的碎片,难掩失落,“好。”
进忠冷眼瞧着,小声道:“师父,您送惢心姑娘玉簪被拒了?”
“是啊。”李玉郁郁之下,竟苦笑着说了真心话,“她曾说过羡慕嘉妃娘娘接连生子的好福气,像我这般的阉人,又何必耽误人家?”
“师父,您何必自轻自贱?”进忠也是从这遭走来的,最知道怎么诛心,“您身为皇上最信任的人,看中惢心姑娘是她的荣幸,怎么就耽误人家了?”
李玉叹气。“你不懂。”
进忠撇嘴。
他不懂?他懂得很!
前世他吃凌云彻醋的时,也曾在庑房辗转反侧,什么都想过了,就连丢下魏嬿婉不管也一并想过,最后都还是自己打自己的脸,第二天美滋滋的再去寻她。
“惢心姑娘聪慧,必定是不知道师父的好处才拒绝您的。”进忠循循善诱,“若是师父常常去翊坤宫,惢心姑娘定会明白的。”
看李玉沉默不语,进忠又添了一把火,“前些日子,奴才经过太医院时,听江与彬与同僚说想请皇贵妃赐婚,您若再不抓紧点,怕是会后悔一辈子。”
李玉果然被劝动了,他瞟了眼进忠,“没想到你竟也会为我着想。”
进忠笑了笑,“您毕竟是奴才的师傅,奴才还靠着你的提点,怎么敢不为您着想呢?”
不去翊坤宫,怎么能将皇上的怀疑推上最高点?又怎么将他挪开!
要护住他的嬿婉,他就需要站得更高!
李玉信以为真,便甩了下拂尘进养心殿去了。
待他走后,进忠脸上的笑容霎时一散,他挺直了背,若有若无的看了眼远处的凌云彻。
唷。
刘炎办的挺妥当,才这么一段时间不见,凌云彻倒是颓了许多。
进忠轻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你凌云彻不是觉得他的嬿婉曾受过的欺负不过尔尔吗?那他就让他感同身受,真切的体会体会这霸凌靠着忍能不能忍下去!
凌云彻并不知道他被针对,只觉得最近的日子很苦。
好似就从他升为三等护卫开始,便再无人与他说话,平日里多给他排的是夜班,上值时换班吃饭也没人愿意帮他顶班,常常饿到下值。
就比如现在, 他苦着脸揉了揉小腹。
站了大半夜,实在又累又乏,看着旁边同僚彼此交换休息,他更觉得难受得慌,又左右看了看,他的位置最远,该不会有人看见他溜号,不如去后面塞几口糕点再来。
来去快的话,费不了多少功夫。
凌云彻很笃定,便转过了身。
“凌侍卫。”
进忠的眼多尖啊,一口就唤住了他:“你要去哪儿?”
一瞬间,附近的侍卫都看了过来。
凌云彻的脸窘得通红,“就,就——”
“好似没到下值时间吧?”
进忠笼着袖子,从台阶上缓缓走下,“这就想去歇着了?刘大人,这擅离职守,该怎么罚?”
刘炎作为这一班次的唯一的一位一等侍卫,拱手道:“当再加一个班次。”
凌云彻的脸一白。
他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若再加一班,便要站到晚上才可歇息!
可瞧着同僚无一人为他说话,进忠又阴冷盯着他,凌云彻只能咬牙应了。
待得第二日晚上,凌云彻才一瘸一拐的下了值。
他一日一夜未曾进过水米,眼前发黑,便只能寻了处台阶坐着打算歇口劲再继续出宫。
说来也巧,不多时,便瞧着宫道之上来了两人。
凌云彻定睛望去,赶紧拍了拍衣衫上的泥土起身行礼,“见过皇贵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