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起了几分兴致,绕过屏风道:“你在看什么?”
魏嬿婉宛若被发现了什么般,紧张的将墙上之物摘了下来背在身后。
“唉!”瞧着她紧张的脸都红了,弘历心头不知为何松快了些,便含笑道:“给朕看看,是什么。”
趁着这个当口,魏嬿婉赶紧顺了顺刚小跑回彩船上凌乱的气息,才柔柔道:“那皇上看了可不要生气。”
“朕不生气。”弘历烦躁的心被她娇软的声音一熨,妥帖了许多,见她迟迟不给,便伸手去抢,“朕要看,给朕看看。”
抓到手中,弘历打开一瞧,便连眉眼也都挂上了笑意,“怎么?偷了朕的画来临摹?”
说罢,他还伸头看向桌上的画纸,待看清楚,禁不住笑出了声,“令嫔,你这……”
魏嬿婉怯怯的低头,另一只小手还抓着根毛笔,“嫔妾画的不好,皇上想笑就笑罢。”
“岂是不好两字可以概括的?”弘历将画卷丢到一旁,取了几张拿起端详,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你幼时没学过画吗?”
“并未。”魏嬿婉声音更低了,“嫔妾出身卑微,家里穷困,并没有学过。”
“那为何拿了朕的画来学?”
“嫔妾不知道是皇上您的,只是,只是翻看了一堆画卷,挑出了嫔妾最爱的一幅。”魏嬿婉曲膝要跪,“若知道是皇上的御笔,嫔妾定是不敢的。”
一堆画里面一眼就挑出了他的,还是最爱的一幅?
弘历很满意魏嬿婉的回答,更对她多了几分柔和,伸手扶住她,“临摹了多久了?”
“不算久,一个多月了。”
“……”弘历好悬将手中画纸扯了个碎,临摹了一个多月,才是这么个玩意么!
可瞧着面前柔弱又美貌,双眸之中还尽是仰慕之情的魏嬿婉,弘历心头又是一软,便囫囵将画纸放回去,“多练练总是好的。”
“嫔妾愚钝。”听着弘历想几句话打发自己,魏嬿婉便将毛笔小心放回桌上,“皇上不怪嫔妾污了御笔就好。”
“为什么这么说?”弘历一时没反应过来,待看到魏嬿婉抱歉的模样,他才后知后觉打开了画卷。
嚯。
他的山水画上,还多了几道又粗又黑的墨痕。
魏嬿婉更不好意思了,“嫔妾以为这画纸不透墨,就蒙在上面描画呢,只是……”
她都快哭出来了。“只是后来一看,就变成这样了。”
“……罢了。”若不是被如懿气的狠了,弘历倒也没有这般好耐心,可如今他极需一个柔弱又崇拜他的,最好是一张白纸的女人。
魏嬿婉很适合。
“按你画的这个手法,怕是再练个几十年都没有寸进。”弘历抓住她的手腕,“马上要开船了,接下来的几日,你就跟朕去龙船上好生学吧。”
魏嬿婉欣喜若狂,“嫔妾真的可以跟着皇上您学吗?”
瞧着她喜极而泣的模样,弘历只觉得心头一阵阵的爽利,“可不许叫苦。”
“能和皇上学习,便是嫔妾最大的福分。”魏嬿婉温顺低头,“嫔妾不苦。”
不但不会觉得苦,还会让皇上体会到什么叫好为人师。
前世,她已将自身的这幅画画的圆满和精致,而如今,就算从头再来,也该让皇上觉得她的一切,皆是在他的指点之下,一点一滴的进步,且是突飞猛进,让皇上喜不自胜的进步!
魏嬿婉入龙船侍奉一事,很快就传播了出去。
一时间,各有各的态度,或羡慕,或妒忌,或喜悦,各不相同,可架不住魏嬿婉运气好,这龙船从这处启程后,竟顺风顺水,一路往京师而去,途中竟没有再停的打算!
李玉虽为着娴贵妃,可是在河流之上,如懿彩船与龙船之间还隔着皇后与太后的,就算他想破了脑袋,也无法将如懿弄过来。
再说了,他被那晚如懿掷地有声为凌云彻求升官吓到了,一时间也有些怕如懿再闹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反观魏嬿婉虽在了龙船之上,但每日勤学苦练,虽偶尔侍寝但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作画之中,既不吵闹,又不作妖,倒也让李玉生不起讨厌她的心思来。
不讨厌,却也因着如懿的缘故不怎么喜欢,平日迎面碰上,李玉只礼貌行礼,倒也不会多说多做什么。
相比较李玉的冷淡,进忠几乎要欢喜疯了。
龙船宽敞,伺候的人不多,几乎都是御前熟人,各自看管各自的区域也不会互相窜了位置。
且自打魏嬿婉知晓他的区域后,进暖阁前总会从他身边经过。
或捏捏他的后腰,或掐掐他的手儿,或扯扯他的袖子,有时候左右无人,她还会偷偷抚一把他的脸颊。
小动作不断,挠得进忠心里痒痒的,也会趁着皇上晚上睡着后去寻魏嬿婉。
魏嬿婉也疯,若见了进忠来,便扯着他不许他走,撒娇撒痴,直让进忠如同泡进了蜜罐中,嘴角总是挂着甜蜜蜜的笑容。
耿直的进保与他看管区域临边,瞅着他笑得心底有些发寒,“进忠,你不会被什么东西上了身吧,日日这么笑,我实在有点怕。”
进忠翻了个白眼给他,倒也知道收敛了几分笑意了。
正巧,暖阁内又传来弘历夸赞的声音:“没想到你竟聪敏如此,朕才教你几日你竟突飞猛进到此等地步,今日就可独立作画了。”
进忠才收拾起来的笑容又再度扩散。
瞧,他的嬿婉就是顶顶聪明机灵的女子了。
进保看他笑容更甚,比之前还灿烂几分,不由打了个冷颤将目光挪到别处去了。
这进忠最近真是奇怪。
而此时,屋内的魏嬿婉则柔顺的放下了毛笔,“是皇上教的好,不然只靠嫔妾自己怕是几年也不得入门呢。”
不知是不是因为最近如懿虚弱,又长久的不曾出现过,弘历身上的黑影几乎进入了停滞状态,虽依旧浓郁的如同实体,但魏嬿婉勉强也能稍稍引动一些。
只是这么十几日下来,也只堪堪破了点皮毛。
魏嬿婉也不急,只轻轻揉捏着弘历的肩膀,愈发娇柔,“皇上不嫌弃嫔妾愚笨就好。”
于弘历而言,他虽然看不见黑影的存在,可长久背负着实在是不堪重负,身心俱疲。
虽魏嬿婉抽走不多,可对于弘历来说,却已是难得的舒爽和轻松。
他不知魏嬿婉手心印记的妙用,只觉得这是魏嬿婉可心,让他心情愉悦罢了。
弘历有许多妃嫔,各种美貌,各种性格的都有,唯独没有谁能让魏嬿婉一般,让他身体与精神都得到满足的。
若说之前对魏嬿婉是怜悯,挽救受苦宫女满足了他的大英雄主义,那现在,他是真心觉得魏嬿婉极好。
一个聪明的一点即透的,又对自己万分仰慕,全心全意爱恋的温柔女子,哪个男人都够抵抗?
没有。
起码弘历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