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毅要看的这家魔芋制品加工厂成分比较复杂。
大头在相关单位，又有三个小股东。
从三年前就开始亏损了，一直能坚持到现在也是一个奇迹。
等四人到了之后，肖丹丹和厂长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有肖丹丹在中间串联，两方人很快就打完了招呼。
“老宁，待会要来一个很难搞的人，你要有点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
“就这个厂子的大股东，是属地副乡长，这几年一直在想办法从这个厂子里捞一点回去，已经谈崩了好几个。”
宁毅听懂了肖丹丹的话，对方有可能会狮子大开口。
但不管怎么样，看了再说。
经过厂长的介绍，这个厂总占地面积840平，还有600平待建区。
厂子最巅峰时有员工120人，八条流水线，年产值3400万。
不过现在只剩下12个人了，只开了一条流水线，每个月的订单还不到十万。
除去员工工资和能源费、原料费……除不尽，是亏的。
三个小股东前年就说要退出，但那副乡长一直施压，且还让三个小股东承担亏损大头。
为此，还闹出过上访的丑闻。
到了今年5月，三个小股东终于抽身而退，所以厂子的所有权完全归属于镇上。
截止到7月底，一共有四个买主来谈，但最后都因为价格、分红权、经营权的问题谈崩了。
按员工们私下的话来说，副乡长的吃相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找的也只是愿意帮他躺赚的接盘侠。
站在宁毅的角度，这个厂子的基础条件很符合他的标准。
也给了一个预估价格：300万。
一年三期付清。
当然，这个300万是全部买断，包括设备。
分红权、经营权是100，不可能分出去一点。
看完了厂子，也提出了自己的价格，那位袁姓副乡长适时出现了。
这是个50左右的中年男人，矮矮胖胖，西装革履，给人一种不协调的感觉。
且他的态度很是倨傲，看宁毅的眼神有些瞧不起的意味，而看苏果和高露时又有些色眯眯的。
夏中甫在一旁怒火中烧，几次要发作都被高露拦住了。
“这个厂子事关镇上的经济发展，需要过会讨论！”
宁毅强忍着情绪，问道：“请问怎么个过会讨论法？”
十分钟后，厂长办公室。
袁姓副乡长坐在厂长位置上，开始以高姿态描述这个厂的前世今生，过程中一直在给自己脸上贴金。
说到厂子的未来时，他又不知所云地高谈阔论，毫无一丝落地性。
宁毅很是怀疑，这玩意到底是怎么当上副乡长的。
比他大得多的领导宁毅见过很多，就没见这么离谱的。
尤其是到了双方会谈的环节……
“你说的网红经济我也有研究，是当下经济环境的一个很好的补充。”
“你想做的这一块我也不反对。”
“但是你要明确一个原则，你来这里办厂，有相当的权重是投资。”
“按政策，你在这里投资的所有产业，所有利润都不能带走。”
“经营过程中产生的税收要上交给当地，成立一个基金，和地方共同监管。”
“厂里每年要提出资金使用计划，报地方审批。”
“当然了，在前几年，也可以采用普惠性的分润模式，你也可以分一两年。”
M！！！
这就是宁毅开这个会的最终心态。
见过吃相难看的，没见过这么赤裸裸的。
所有利润都不能带走？
你特么咋不上天呢？
老子是来这里搞慈善的？
“噗！”高露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但自然不是因为欢乐。
这袁副乡长本意是要在两女面前展露能力和地位，见着对面两个男的都沉默了，以为是震慑住了，还暗自得意呢！
却因为高露这一声笑毁了，脸上顿时阴晴不定。
“抱歉！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职场女性，平时无论多好笑我都不会笑的，除非实在忍不住！”
高露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字字带有贬义，让袁副乡长直接破防了，也顾不上什么美色了。
“你们到底是不是来谈合作的？”
“你们是哪里人？”
“敢拿官家工作当儿戏，是嫌正常生活太安逸了是吧！”
他这一言一语间，已经开始带着威胁。
情势急转直下到这，最开始蒙圈的是肖丹丹。
口气这么大，这袁副乡长莫不是中午喝了假酒？
刚才说的那些东西是人……是一个乡镇干部应该说的话吗？
还有那些离谱的要求，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要骂娘。
再说身份。
他是一个快退休的副科级，自己在县残联也算一个根正苗红的科员，毕竟参与了资金的分配工作，可动用的资源未必比他少。
至于宁毅，看得见的，他是一个大网红、大老板。
看不见的，昨天晚上好些领导在麻辣烫吃饭，随便一个都比他大得多。
此外，他也是听同事说，昨晚那些领导其实是一个大佬的陪桌。
而宁毅，是大佬吃完饭后点名要一起聊天的。
就这，人家也是一直客客气气的，没有半分做派。
“袁副乡长，我有一个疑问，你刚才说的这些条件是有相关文件的吗？”
得益于系统知识，现在的宁毅很轻松就能分辨出味道。
这袁副乡长中午一定是喝了酒，之后又用食物压了酒味，现在虽然淡但还是能闻到一丝。
他在说这句话之前，已经注意到高露打开了手机录音，所以也带有目的性地发问。
刚见面时叫人家袁乡长。
现在叫人家袁副乡长。
一个副乡长的称呼，让袁副乡长完全被酒意和怒意操控，理智在慢慢沉沦。
“我看你们几个是来窥探国家经济脉络的吧！老孙，把大门关起来，打妖妖灵，弄进去关个把月就老实了。”
叫老孙的厂长也看出了袁副乡长有些不对劲，同时他知道肖丹丹是县里大有前途的公务员。
而宁总四人又是肖丹丹专程来接待的……
这，咋办啊？
肖丹丹看出了孙厂长的为难，点头道：“孙厂长，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