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霎时忙乱声四起。
魔药的魅力超乎寻常,
砝码撞击天秤,与课本书页翻飞的声响交错。
全年级的魔药学精英开始急着调配药材。
然而,一饮活死水也并非简单的魔药。
德拉科很快便发现,课本上的指示总有些似是而非。
按照课本的说明,虽然可以成功调配魔药,
却未必是最有效的方式。
尤其,与西弗勒斯的做法截然不同。
例如,如果只是要取得豆汁,
比起切割瞌睡豆,侧压应当是更有效的方式。
这毕竟是一年级第一堂魔药学课便提过的药水。
早在那一年的暑假,德拉科便曾出于好奇,
缠着西弗勒斯示范调配这让哈利出尽洋相的魔药。
德拉科一面一步步带着潘西与达芙妮一同调配魔药,
一面悉心说明着步骤差异间的原理。
斯拉格霍恩教授则忙着在课堂巡视,
不知怎的,始终不绕上三人的长桌。
直到课堂将了时,才在烟雾缭绕的地窖里发觉,
连赫敏也焦头烂额,无法成功配置的药水,
全班只有四个人成功制成。
出乎意外的第四人,不是头发蓬乱的赫敏,而是哈利。
这让斯拉格霍恩教授有些喜出望外,更有些为难。
一面嚷嚷着哈利不愧是莉莉的儿子,
却也艰苦地思索,该如何分配奖励。
所幸德拉科与潘西达芙妮眼神交错后,纷纷放弃了福来福喜的奖励。
如果是去年的自己,也许会异常渴求幸运水的帮助。
但这些日子以来,早已决定,除了自己,不愿再仰赖任何外力。
唯恐过度的依赖,又一次致使憾事丛生。
再者,随着课堂近尾,
自己的心思,也渐渐地被夜晚降临的事物盘据。
——
课程结束后,便一直坐立难安地,等待着夜幕低垂。
待到将近午夜,无声地走入西弗勒斯的办公室,
无声地同他走出校园,无声地换影。
精神渐渐地,被对伏地魔的恐惧,与未知任务的不安销蚀。
荒芜的草地映着月圆,
应是皎洁的月光,只是照得心神彷徨。
“西弗勒斯。德拉科?马尔福。”
直到同样蛇嘶般的轻响破空而来,
蛇鳞般光滑的指节滑过面庞。
“在这里等着讯号,西弗勒斯。”
“走吧,德拉科?马尔福。你的第三个任务。”
“我的主人。”
西弗勒斯欠下了身。
德拉科还没能好好凝视他隐去忧虑的双眼,
已经被伏地魔带着再一次换影移行。
又现身时,还没能止住连番换影的头晕目眩,
已然借着月色,见到一幢典雅宅邸。
定了定神,见着宅邸大门外的名牌时才发觉,
自己不知不觉已被月影截去了心魂。
原来,失魂落魄的肉体,会冰冷得犹若尸身。
月光刺透了肉骨,打入了灵魂,
在无声剧痛与尖叫中再次确认眼前的宅门—
艾博宅院(Abbott House)。
——
月色满盈的夜光映洒象牙白石墙,
本该勾勒成素静淡雅的晚景。
在德拉科眼里,却只是层层交叠,分秒里益发苍冷凝重。
早秋的霜寒侵扰,伴着几声乌啼似是吊唁。
门窗残破,腥臭不绝,零碎的木屑与玻璃纷乱。
寂寥的白光下,疯狂的心跳刺疼了胸口,
就算六神无主也已明白,眼前是丧钟乱响也撕不破的死寂。
无法克制目光,惊觉“艾博宅院”的门牌上,
划过了四道粗蛮爪痕。
德拉科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失了神的银灰瞳孔吞噬玉盘。
早知道今夜月圆,早为了门牌颤栗,
却在门牌指爪残痕里,突然意会月圆之夜的可怖。
“德拉科马尔福。”
“黑魔王,非常期待。”
蛇鸣似的嘶语又响,
“看着我。”
轻柔的语气森冷,像是咒文般强硬地扭疼了肩颈,
德拉科只能无助地看入伏地魔腥红的蛇瞳。
“让你的身体想起来,前两次的任务。”
伏地魔的话声冰冷,目光如炬,好似烧开了肌肤,
几乎可以嗅闻到血肉模糊的恶臭,
在浑身刺痛里,任成魔的视线,硬生生勾起回忆、灼伤灵魂。
记忆联系了心绪。
与伏地魔的眼神才刚交错,德拉科便已暗感不妙。
还来不及凝神加强早已常驻身心的大脑封闭术,
前两次任务里,强行压藏的恐惧,因伏地魔冷冽的杀意翻腾。
不由自主地,承受着伏地魔的意识深探心扉。
“黑魔王命令你,想起死亡。”
在意识沉入伏地魔施咒强压的记忆前,
瞥见伏地魔的长袍腰际,悬系着某个金光璀璨、突兀至极的物件。
似是金杯。
而后,意识模糊,最后的知觉,是眼角滑落了泪水。
—————
回过神来,眼前的路景萧瑟。
伏地魔的魔杖无情地指着自己,他的上一句话还在耳畔徘徊。
“出手吧,德拉科?马尔福。”
“黑魔王,非常期待你的表现。”
历历在目,是第一个任务。(回忆)
在伏地魔的胁迫下,德拉科虽然举起了魔杖,却始终不知如何下手……
艾米琳打破了这数秒僵持。
雍容高雅的女巫高举魔杖,连番的红光似箭阵流闪,
却是朝着身侧的伏地魔直扑而去。
枯冷的心思略微错愕,伏地魔也发出“喔”地一声惊叹。
“老娘没猜错!”
“带这么小的孩子执行这种任务,肯定别有所图。”
“你不敢真的杀了她的,对吧,伏地魔?”
女巫的咒语威逼,语带讥嘲,
眼角余光闪过的机警,似是在暗示自己赶快逃命。
伏地魔却反常地不理会女巫的讥刺。
魔杖圈转,杖尖偏离了自己的身子。
“没猜错,那又如何?”
莫不在意的语气难掩恼怒,魔杖随着死白的手指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