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诗敏陡然抬头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求知欲。
方鸣却不再继续说,而是道:“先出去洗个热水澡吧,干干净净地来,干干净净地走,你也不想就这么浑身恶臭的在这个角落里腐烂吧?”
郑诗敏怔了怔,随即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厌恶和恶心。
她反胃地哕了哕,一阵干呕。
她想到的不是自己腐烂的画面。
而是那场梦魇。
方鸣说得对。
她要干干净净地来,干干净净地走。
她想要站起来,腿上使不上劲,方鸣扶着她起来,她抓住了方鸣的衣角。
方鸣往前走,她缩在方鸣背后,走到门口的时候,几乎想要将自己藏在方鸣的身影里。
见阿文想要凑过来,方鸣给他递了一个眼神。
阿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郑诗敏没事,好歹稍微松了口气,满眼忧虑地跟在两人后面。
其他寻找的人看到郑诗敏没事,都想围过来,被方鸣用眼神制止了。
于是,很诡异的,所有人都各自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情,同时又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反正很安静。
方鸣用眼神把陈小云叫了过来,道:“麻烦你带她去洗个澡。”
这事其实安红豆做最合适,方鸣也更放心,但安红豆还有个把月就要临盆,今天已经受了惊吓,这种事情不能再冒险。
陈小云用力点点头,一副想要将功补过的姿态。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她,能主动接受跟郑诗敏一个屋,她做出的牺牲就已经很大了。
这一点,连郑诗敏那几个同学都做不到。
看着两人往女生冲凉房走去,阿文这才敢凑过来。
“鸣哥,她……”
方鸣用奇怪的眼神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看得阿文心里有些发毛。
“怎,怎么了?”
方鸣摇摇头,道:“有些事情你自己要先考虑清楚,她跟其他女生不一样,绝望的人一旦抓住救命稻草,攥在手里就绝不会松开,如果你没有想清楚,就最好站远一点,否则害人害己。”
阿文表情一滞,忽然沉默了下去。
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迷茫。
方鸣拍拍他的肩膀,走开了。
阿文站在原地想了很久,跟自己做思想斗争。
此前他从未想过相关问题,只是单纯地对这个女孩儿抱有好感,不自觉地想要关注她,靠近她。
两人才刚刚认识,彼此之间缺乏了解,别说是爱了,连喜欢都谈不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现在方鸣把问题摆在台面上,把事情的后果也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了,逼他做出选择。
可他该如何选择?
之前他还在对傅胤的选择感到疑惑,现在事情降临在自己身上,他才发现师兄说的那些话好像都是对的。
可他有师兄那样的魄力、那样的决心吗?
我该怎么办?
师兄……对了,师兄!
他看了眼冲凉房的方向,向傅胤所在的休息室走去。
几分钟后,他从休息室出来,脸色越发沉默。
方鸣就在不远处看着他。
阿文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对方鸣道:“我希望她能好好的。”
方鸣道:“决定了?”
阿文深吸一口气,眼神忽然变得坚定起来,看着方鸣,道:“决定了。”
方鸣点点头,让他附耳过来,低声跟他说了几句话。
阿文听完,有些迟疑,道:“这么做能行吗?”
方鸣道:“别人做也许不行,但你做应该没什么问题。”
阿文早已经忘记了自己比方鸣年纪大这件事,对他的信任度已经快要达到自家师父和师兄的程度,见他说得肯定,虽然心里还有些半信半疑,但还是认真点了点头。
方鸣看了眼时间,道:“这事就交给你了,我得先走了。”
他在体育馆待的时间太长了,再不回去,六指恐怕要扛不住了。
阿文点点头,跟傅胤一起将方鸣送到门口。
方鸣离开前给了傅胤一个眼神,他要动中医院的事情目前只有傅胤和湛若水清楚,之后很有可能需要他们帮忙,希望傅胤能先做好准备。
傅胤冲他点了点头,两人心照不宣。
方鸣离开后,郑诗敏被陈小云送进了房间。
房间里的所有尖锐物品都被收走了,打扫得一尘不染,还专门布置了一些暖色光的灯带,小云溪的好多布偶都捐出来了,用来布置房间。
陈小云去热了一杯牛奶,端着牛奶回来时刚好看到正在门口踌躇的阿文。
“你在这干嘛?”
她以为阿文想要干坏事,语气有些凶。
明明跟郑诗敏差不多年纪,却活似个护崽的母鸡。
阿文生怕惊到里面的郑诗敏,嘘了一声,拉着陈小云到一边道:“我想进去看看她,她现在怎么样?”
陈小云狐疑地上下打量他,奇怪道:“你看她干嘛?人家认识你吗你就要看?”
阿文噎了一下,也急眼了,“她就是我救回来的,怎么可能不认识我?”
陈小云怕牛奶凉了,不想跟他胡搅蛮缠,蹙眉道:“你到底想干嘛?不说清楚你别想进去,要是敢硬闯,我就叫红豆姐教训你。”
阿文无语,只能将刚才方鸣跟他说的话一一道出。
陈小云这才脸色稍缓,看了眼房门,道:“这能行吗?”
阿文刚想说话,她又补刀道:“我不是不信方鸣,我是不信你,你这整天吊儿郎当的,没见你什么时候靠谱过……”
阿文脸一下就垮了,没想到自己在别的女生眼中是这种形象,心里那叫一个冤。
要是搁以前,他非得跟对方掰扯掰扯,现在实在是没这个心思,默默咽下挖苦,低声下气道:“你先让我试试,我总不会害她,你要是还不放心,就在门口守着,鸣哥说了,这事要尽快解决,要不然她还得寻死。”
陈小云听他说到寻死二字,脸色也是一紧,她刚才见郑诗敏没事,也不再乱笑,洗澡过程中也很正常,还以为事情已经被方鸣解决了,现在听到阿文这么说,当下不由又紧张起来,抓着他的手臂道:“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