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馆。
从建国中学回来之后,傅胤去找湛若水,方鸣则独自出门了。
傅胤本来不放心他,因为自强国术馆的人外出时必须要保证有两个人以上,之前黎响一个人不声不响地跑出去,就害得馆里的人担心了好久。
但想到方鸣的实力,以及行事之谨慎,他觉得自己的担心可能是多余的。
至于方鸣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方鸣没说,他也没问。
休息室。
湛若水正在用碳炉烹茶。
茶香四溢。
傅胤将此次建国中学之行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全部细禀,包括自己的想法和猜测,没有一丝隐瞒。
湛若水全程面无表情,直到听他说想要先下手为强,眉头这才皱了起来。
“二十多个人,差不多一个排的火力,你有几条命去送?”
傅胤偷偷打量着湛若水的神色,见自家师父看起来并没有生气,就知道有的谈,于是便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他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子上边画边说道:“师父你看,这是高速路的入口,这是绕城南路。”
“差不多一个月前,这伙人抢了警局之后,就从这个收费站返回了滴水岩隧道,从此再也没有进过城。”
“起初发现他们的活动地点是收费站进来的这个小区,之后陆续在绕城南路发现了他们的行动轨迹,从收费站这个小区一路向西,直到今天,我们在建国中学发现了他们留下的踪迹。”
“建国中学位于整个城区的西南角,沿着绕城南路再往西走,基本就是乡下了,那边不仅路难走,而且又远又偏,也没什么物资可以搜刮的,所以我推测,他们接下来要么会直接进城,要么可能会从南路往东北转,进入城东路,继续沿着城区边缘搜刮。”
“这伙人行动没有任何纪律,一般一次会来十个人左右,开的是皮卡,虽然来去如风,但行动路线是可以推测的。”
“只要我们看住高速入口,等他们进来之后,在收费站布下陷阱,是完全有能力把他们留在城里的。”
“十个人,而且还都是主要火力,一旦把他们解决了,剩下十多个人就要容易对付得多。”
“敌在明,我们在暗,没有失败的道理!”
傅胤说完,手指在桌子上一敲,配合着他的结束语,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味道。
他神采奕奕地看着湛若水,想要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认可。
湛若水依然皱着眉,看着自己这个平日里向来温和的弟子此时表现得像是一只斗牛犬一样,心里不由有些复杂情绪,道:“你早就盯上他们了?”
傅胤当即点点头,没有一丝隐瞒道:“自从在警局见过他们的行事手段,我就担心他们早晚有一天会盯上我们,所以一直暗中盯着他们。”
他看着湛若水,认真道:“师父,这些人穷凶极恶,自从世道乱了之后,已经开始丧心病狂,他们堵住了水阳县出去的高速路,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一旦让他们将这些人命通过万法商城兑换成实力,我们早晚都会跟他们对上。”
“与其待人宰割,不如先下手为强,趁他们现在羽翼未丰,先把他们灭了,就当为民除害!”
湛若水沉思了一会儿,道:“方鸣呢?”
傅胤一怔,道:“出去了。”
“去哪儿了?”
“他没说。”
湛若水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再次睁开眼睛时,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容我再想想。”
“师父……”
“这不是你我两个人能决定的。”
湛若水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严肃道:“现在馆里有十多个人,你媳妇儿还挺着个大肚子,小云溪六岁不到,我们要是出了意外,你让她们怎么活?”
“你只盯着那伙人,有没有想过我们自己的处境?”
“一旦我们倾巢而出,你以为陈耀祥是傻子?”
“攘外必先安内,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傅胤还欲争辩,被湛若水一瞪,顿时便怂了。
但其温和表面之下,其实也是倔强的性子,就像他认准了安红豆,哪怕做接盘侠也不在乎。
沉默了一会儿,他心平气和地道:“师父,您说的这些我都想过。”
“那伙人是豺狼,陈耀祥是毒蛇。”
“毒蛇阴狠,但也惜命,没有必杀的机会,轻易不会探头。”
“可豺狼不同,这种畜生一旦吃不饱,就会发疯,而且行事不计后果。”
“现如今的情况是,豺狼抢走了阿鸣的同学,还杀了他的老师,那些同学可能对阿鸣来说不重要,可那位欧老师,我看的出来阿鸣对她心怀愧疚。”
“不管是为了完成逝去之人的遗愿,还是为了填平心里的缺憾,阿鸣迟早都会跟那伙人对上的。”
“我们自强国术馆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豺狼记仇,既然决定要招惹,就要把它按死,否则一定会反受其害,那群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湛若水面色微变,眼神沉了下去,盯着这个自己向来视为衣钵传承的弟子,道:“所以,他要出去,你才没有阻拦?就是为了逼我?”
“师父。”
傅胤苦笑了一下,道:“弟子是什么人,您还不了解吗?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阿鸣要做什么,以弟子的实力,能拦得住吗?”
他叹了口气,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若不是有他在,光凭我们这些人,现在招惹那伙人就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可现在有他打头阵,您大可放心坐镇武馆,应付陈耀祥。”
“如此一来,您担心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了。”
见湛若水若有所思,显然已经有些心动,傅胤再接再厉道:“您总跟我们说,截拳道最重要的就是先发制人,祖师也说,攻击是最好的防守。”
“实战中,我们要料敌于先,在对方完成出手之前判断对方的路数,从而先发制人,完成截击。”
“现在不正是我们贯彻截拳之道的时候吗?”
“祖师在大学时修读哲学,把哲学寓于武术中,不取术法之名,特意将其命名为道,是因为他从来不认为这只是一门伤残之法,而认为这是一门大道,一门朝向生命真谛追寻的坦荡大道。”
“这些也都是您教我的。”
“我今一以贯之,师父怎么反而迟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