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他不解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嗡嗡嗡的声响。
方鸣心中一惊,以为是吸血蚊来了,猛地缩回树后,手中消防斧已经握紧。
可等了一会儿,嗡嗡声忽然戛然而止,像是忽然消失了一样。
他悄悄探头观察,却并未看到吸血蚊的身影,正疑惑间,忽然听到前方花圃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
方鸣生性多疑,生怕这是陷阱,不敢靠近,压着脚步声绕了半圈,终于看清楚了花圃后面的场景。
只见一簇长相艳丽的花静静地伫立于花圃之后,部分枝条正在沿着花圃往上爬,它长着形似彼岸花的花瓣,呈聚伞状,又细又长,末端有拳头大小的红色物质,看起来像是人的心脏,其表面分泌着某种如血一般的猩红液体。
方鸣看到这种猩红液体的一瞬间,就几乎可以肯定,那浓重的血腥味就是从这种花上散发出来的。
而就在其中的一枝花上,一只巴掌大小的红色蜜蜂已经被蜷曲起来的细长花瓣紧紧抱住,红色物质分泌出来的猩红液体似乎具有非常恐怖的粘性,将其翅膀和身体牢牢粘住,即使红蜂疯狂挣扎,却依然无济于事,反而逐渐被越缠越紧,最终彻底失去动静。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方鸣不由在心里惊叹,连植物都成精了。
这种植物他很眼熟,学名不知道叫什么,但用本地方言应该叫茅膏,也叫吃虫草。
其叶及叶腺毛含有毒汁,触及皮肤,会引起皮肤灼痛和发炎,家畜误食会引起中毒症状。
要问方鸣为什么会这么清楚,因为他小时候不知道这东西的厉害,亲手扯了一把,结果当天晚上就进了医院。
不过,眼前这株茅膏显然已经变异了,散发出来的气味不再是可以吸引蜜蜂和蝴蝶之类的花香味,而是顺应自然地演变成了血腥味。
这些虫子对于血腥味有多敏感,方鸣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突然闻到这么重的血腥味,不扑上来才怪。
好在这种植物没什么主动攻击的手段,否则方鸣现在早就溜了。
他留在松树后观察了一会儿,观察的重点不是茅膏,而是被茅膏困住的那只红蜂。
这家伙个头雄壮,长相跟普通虎头蜂类似,唯独屁股上的一根螯针格外突出,如同一把缩小版的军刺一般,不仅末端非常尖锐,两侧竟然也进化出了刃。
刚才的挣扎过程中,这家伙摆动螯针,切了好几根花柱下来,若非茅膏的粘液足够给力,将其牢牢束缚住,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众所周知,蜜蜂是群居类生物,不仅数量庞大,而且拥有跟蚁群一样严密的社会结构。
只要你发现了一只,就说明附近有一群。
方鸣此时已经在心里提高了警惕。
见红蜂已经彻底没了动静,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按照原计划向行政楼后面摸去。
行政楼建有围墙,围墙外是林子,再向深处就是山坡,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不知道藏有多少虫子。
方鸣不敢弄出动静,行动尽量小心,一路沿着墙根摸到了围墙后面。
墙上镶嵌了防盗的啤酒瓶碎片,方鸣把衣服脱下来包裹在手上,轻轻一跃,双手便扒在了三米多高的围墙上,稍微一用力,整个人便翻了进去。
里面是行政楼的后院,墙根角落里摆着一些花盆,方鸣翻进来时不小心绊倒了一盆,好在他眼疾手快,接住了,但还是不由心跳加速。
将花盆放好,方鸣看向行政楼的后门。
门是紧闭着的,上面有一些抓挠的痕迹。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推了推,里面被顶死了。
方鸣重新退到院子里,观察了一下行政楼后面的窗户,三四楼大部分都是关闭着的,但一楼和二楼的窗户都被暴力破开了。
他走到一扇窗户下面,悄悄探眼观察。
里面被一个柜子挡住了视线,想来是里面的人在抵御虫潮时搬到窗边的。
方鸣不死心,又换了一扇窗户。
结果一楼所有窗户都被各种柜子挡住了,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但方鸣心里已经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里面太安静了,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总要弄清楚里面到底什么情况。
他退回院子里,抬头观察了一下二楼的窗户,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天花板上悬挂着什么东西,光线太暗,看不真切。
方鸣走到后门的挡雨板下面,轻轻一跃,双手扒住挡雨板,翻了上去。
接着纵身一跃,单手抠住二楼的一个窗台,将脚轻轻放在窗台侧下方的空调外机上。
站稳之后,先是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林子,确认身后没有什么危险之后,这才悄悄探出头往窗户里面看。
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儿没把他的心脏从嗓子眼儿里惊出来!
只见光线昏暗的行政大厅中,密密麻麻地挂着一具具干尸,就如同一块块破布一样,挂在天花板上微微摇晃。
乍一看还以为是来到了屠宰场!
这些人大都衣着完好,穿着工作服,露在外面的皮肤干枯暗沉,只剩下皮包骨头,几乎已经看不出人样。
那一双双深陷的眼窝中,乳白色的细小虫卵正在不断蠕动,淡红色的液体从眼窝中溢出,顺着脸颊往下流,仿佛血泪。
而在大厅的墙壁和天花板上,则沟壑起伏地爬满了土丘,上面布满了巴掌大小的孔洞,一些红蜂正在口探头探脑。
这个窗户连接的不是二楼,而是一楼大厅!
整个行政大厅用了两层楼的高度,窗户也建了两层……而现在,这几百平米的建筑空间,早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蜂巢!
更恐怖的是,这种变异生物竟然以人类的身体作为产卵皿!
方鸣只觉得头皮发麻,看了两眼就扛不住压力,将头缩了回来。
里面的红蜂不知道有多少只,一旦惊动,他必死无疑!
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方鸣不敢再在这里待着,他小心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如猿猴一般从空调上纵身跃下,双手抓住水泥挡雨板卸力,落在地面后立即一个冲刺,眨眼间便翻出了围墙。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可当他正准备原路返回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嗡嗡嗡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