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琅嬅很快也来了慈宁宫请安,话里话外都是围绕着科尔沁和色布腾巴勒珠尔,从神色就看得出是中意这门婚事的。甄嬛也顺水推舟,两方很快达成共识,在皇帝面前也过了明路,只是暂且不公开提出,只等着良辰吉日才下旨赐婚。
而卫炩听说科尔沁求娶的消息,就已经是在十几天后了。她又等了几日,发现皇帝始终也不来看自己一次,才终于急了,让容珮去请了皇帝来。
皇帝到底担心她的胎,还是来了,一见面就又开始旧情难忘。卫炩瞅准机会,问道:“对于科尔沁求娶一事,皇上可有了决断吗?”
皇帝一愣,先是想训斥她后宫干政,但转念一想,既然是求娶公主,似乎也不算和后宫毫无关联。卫炩一直说自己腹中是个小格格,或许对这种事就会情不自禁地惦念。
想到这里,他也不多说,只道:“尚未。”
其实早就有了。太后、皇后都属意让璟瑟去应下这门亲事,皇帝自己也是这么想的。要是真的嫁了恒媞,那色布腾巴勒珠尔不就是和自己平辈,一下子成了皇子们的长辈吗?再说,科尔沁的那折子一开口就是求娶嫡公主,也让他十分不爽,就想趁此机会压一压他们的气焰。
但卫炩一听到这句“尚未”,顿时就来了精神,开口道:“臣妾倒是觉得,还是将璟瑟格格嫁过去为好。”
“哦,”皇帝其实并不感兴趣,但还是打算听听卫炩的想法:“为何啊?”
卫炩端正地坐好,伸着十个戴着长长护甲的粗手指头,一撇涂得快要滴血的鲜红嘴唇:“皇上看重科尔沁,自然是要嫁一位嫡公主出去的。而在这后宫之中,唯有皇后娘娘所出的璟瑟格格才是唯一的嫡公主。太后昔日为贵妃,生下的恒媞格格自然也不能说是嫡出。对科尔沁,皇上更要以天家的雍容法度来对待,既然不想被当做无礼,自然要嫁货真价实的嫡公主才行。”
延禧宫一片死寂,只留下卫炩得得叭叭的说话声。
“朕看你是糊涂了!怎么,卫炩,怀个胎,把你的脑子都弄坏了吗!”皇帝怒不可遏,又难以启齿。
说什么太后过去是贵妃,所以恒媞不能算嫡出。恒媞不算,那皇帝自然也不是了!
什么嫡出庶出,皇帝就是最大的嫡!恒媞是皇帝名义上同父同母、认知上同父异母(实际上异父异母)的亲妹妹,更是身份尊贵非比寻常,结果卫炩竟然还说要把恒媞嫁过去就是对科尔沁无礼!
皇帝转头吩咐人:“去问问齐汝,有没有什么不伤胎儿的惩戒能用在母体身上,快去!”
卫炩这才察觉出来不对劲,但她勇往直前:“看来皇上心中是有了主意的,只是不方便外人知道,所以需要通过惩罚臣妾来堵住攸攸众口。既然如此,只要是为了皇上,臣妾受罚也甘之如饴!”
“……对牛弹琴!对牛弹琴!”皇帝只想破口大骂,但碍于面子,还是没有出口,干脆一脚踢翻一架屏风,再一脚踢翻桌子,结果伤到了大脚趾,疼得面目扭曲,一跳一跳地去门外踢凌云彻撒气去了。
要不是卫炩现在怀着他的孩子,皇帝早就把这些脚全踢卫炩身上去了!
“皇上!”一见凌云彻挨打,卫炩顿时急了。她在容珮的搀扶下赶紧挪了出去,伸手阻拦:“皇上生气归生气,打臣妾宫里的人做什么?”
看见她如此回护凌云彻,皇帝更是气得哪儿哪儿都不痛快了:“不打他们,难道应该打你?”
卫炩脱口而出:“皇上伤臣妾,伤得还少吗?”
“伤你?”皇帝越来越恼怒,眼看着就要失去理智:“朕何曾伤过你?倒是你,害朕摔伤,至今也摆脱不了这头晕头疼的毛病!”
听到这句话,原本老老实实做出挨打姿势的凌云彻眼睛闪了闪。
而卫炩已经咧开嘴咆哮:“那臣妾冷宫之中那么多年,皇上就不担心吗?在那种地方待着,就不是一种伤害吗?臣妾还险些被火烧死,还被人下毒!这些难道不是皇上的错吗?!”
皇帝在听到其中几句话的时候还真的有些愧疚,但见她旧事重提,说起失火和下毒的事情,顿时先恼怒起来。
他咬着牙,恨声道:“朕的错?朕不担心?好!好!你自己知道,在冷宫里自然有人替你担心!”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卫炩脸色惨白,嘴巴撅得越来越高,就快把鼻孔完全堵上了。
“什么意思?那次失火,不就是你自己烧纸搞出来的?那么点火势,哪怕是个弱女子,两步三步也够逃出来了。就算你当真吓破了胆子不敢动弹,朕都已经带着人在门口了,你就不能等着哪个姑姑或者是太监来救,偏偏就和这个凌云彻一起出来了!”
“还有那次下毒,是别人下手害你,还是你自己做的孽,你心里清楚!”
听到皇帝说“冷宫失火是她烧纸引起”,卫炩脸色白了白,正要反驳,但一听到“下毒”,就僵硬住了。
“……皇上?”良久,卫炩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地开口:“下毒,不是海兰做的吗?”
皇帝知道了?
“皇上,是在怀疑臣妾吗?”
“怀疑?哈哈,要只是怀疑,朕为了这许多年的情分,也不会主动在你面前提起,”皇帝仰天长啸:“你以为珂里叶特氏没了,朕就真的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了吗?”
“卫炩啊,之前你从来都说自己不会欺骗朕、不会隐瞒朕,朕一直都相信着你,所以你进了冷宫,朕还是觉得你冤枉,想为你澄清。可是自从慎嫔揭穿你做菜的谎言,朕就不敢再相信你了,你从那么早就开始欺骗朕,朕该如何面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