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进忠恭敬地应了下来，仿佛让一个太监去调查青楼一点问题也没有。
在主子眼里，他们这些人都只是件工具罢了。
卫炩怒气冲冲地走在回宫的路上。皇帝竟然敢派人拉扯她，自己才刚刚出了冷宫，他就这样对待自己！
其实皇帝已经算是给足了她面子，允许卫炩自行回宫之后再禁足，但对卫炩来说，这远远不够。
正走着，就听见前面宫道上正有一群宫女等着被分配到不同地方。
想了想如今自己身边没了得力的大宫女，卫炩嘴巴肿的高高的，勉强张开嘴唇，却发现自己还是说不清楚话。她只能指指那些人，又戳戳自己身边的宫女，示意：“这些宫女是什么人？”
“主儿，这些宫女都是家中无人，才留下在宫里继续服侍的，大部分都是从圆明园拨来的人，说是做惯了事极老练的。正训了话要拨去各宫呢。”
那宫女小心翼翼地回答，肋骨被护甲戳得一阵阵疼。
家中无人？卫炩一听就来了兴趣，那正好啊！
像阿箬这种家里有人的，自己难以欺压；若是像惢心这种年轻漂亮的，又吸引男人眼光，不但不懂得勾搭太监给主儿分忧，还说不定嫁了出去就不记得主儿恩情了。
卫炩又细细打量这一排宫女，个个都年纪偏大，容貌也不出色，看得她暗暗点头。
就得这样的，既不用赐婚，也没有倚仗，更没有牵挂，自己用起来才放心啊。
正在这时，只听见一个怒气冲冲、一听就是特意提高了嗓门、故意来挑事的声音响起：
“赵公公，凭什么你把收了银子的都拨到东西六宫伺候，咱们几个没钱使银子给你的，便拨到浣衣局当差。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跟在卫炩身边的宫女整个人都麻了。
刚说过这些人老练做惯了事，就跑出来个与众不同的吗喽。
都说了是给了银子！难道还要把给了银子的扔去浣衣局，把没给银子的抬举到东西六宫里去？
宫里的主子们也喜欢有本事的、会来事儿，人家能攒下钱就是人家的本事，人家想得到贿赂公公也是有眼力见儿。
不把这些机灵能干的送上去，难道用你们这群攒不下钱还人缘差到借不来钱的大蠢粗？
但是卫炩倒是听得频频点头，她用长长的护甲戳了戳身边的太监。
那个太监第一次恨自己太有眼力见儿，要是换成个当差没使银子的蠢货，估计就根本搞不懂那常在的意思。
但现在看来，那常在她就喜欢那样的。
方才那个宫女年纪小些，不认得这个吼叫的粗壮宫女，他可是知道的。
大名鼎鼎的搅屎棍子，名叫容珮，曾经做了王钦的对食。王钦死的时候倒是没太多牵连她，就是给赶去圆明园当差了，没想到这又给调了回来。
他只好走上前去：
“那常在在此，不得无礼！”
赵全才正在忙着让在禁内大呼小叫的容珮闭嘴，听见这句话就停下来对卫炩行了个礼。卫炩又戳了戳自己的太监，逼得他不情不愿地开口：
“把那宫女带过来。”
卫炩眯细了眼睛，红艳艳的嘴巴又肿又大，向着两边耳朵咧开，深深低着头，下巴都快埋进胸口，翻起眼睛盯着说话了：
“沵湜個矗悻ふ，狚ふ竾汏，呮湜妑話嘟説炪唻孒，芣啪阣扝嬤？（你是个直性子，胆子也大，只是把话都说出来了，不怕吃亏吗？）”
容珮奇迹般的听懂了卫炩的话：“奴婢吃亏不要紧，不能让没钱的姐妹都吃了亏。”
“箌湜個洧炷嬑哋，夲営禧歡，唻娫禧営當槎妑。（倒是个有主意的，本宫喜欢，来延禧宫当差吧。）”
“多谢那常在！”容珮磕了个头，就跟着卫炩的队伍走了，再也没回头看那些宫女一眼。
没钱的姐妹：？
不是，你说了半天不能让咱们吃亏，现在你自己进了宫里伺候，还得了常在的青眼，就不顾我们了？
我们这不还是要被分去浣衣局吗？
我们是什么很贱的工具人吗？
那个太监暗暗擦了一把汗，从前王钦爱慕皇帝，皇帝偏宠李玉，李玉私会那常在，而王钦和李玉之间也是一同赴死的情深似海。
如今看来，王钦当初为了让皇帝吃醋而找来的这个对食，大概也和那答应不怎么清白，也可能就是那答应把她安排给王钦的。
更说不定，王钦只是拿皇帝做幌子，其实在意的也是那答应，这种“我爱你，你不爱我，我娶你选给我的妻子”的故事，不是很常见吗？
“这也太复杂了……”
王钦、李玉、那答应，你们三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就千万别来祸害咱们其他人了……
回到延禧宫门口，内务府派人送料子的人还等在外面。
但一看见那些人手里的彩缎，容珮就窜了出来，双手乱挥，把领头的秦立都给逼退了几步。
她大声道：“都送回去吧！这样鲜艳的彩缎，那常在不会喜欢的。”
秦立看她的服色打扮，怎么也不像是个能主事的人。但他这次算是为了讨好卫炩，还是讲理道：“这是为那常在送来的上贡的彩缎。这位姑姑是？”
“我是延禧宫新当差的容珮。”
“哦，原来是新来的，怕是不知道……”
怕是不知道这些都是那常在自己要来的彩缎吧！
去启祥宫管教阿箬的时候，看见阿箬和几个宫女手里正拿着布料细看，卫炩的心里就十分不痛快，就立马让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去了内务府，指着名儿要最鲜艳、最夸张、最华贵喜庆的料子，务必要压过阿箬才好。
听到是娴贵人的要求，又想了想是皇上亲自放人出的冷宫，秦立还认真选了一批最艳丽的彩缎，亲自带人给送来。
只是没想到，缎子还没送到，娴贵人就变成了那常在。到了门口，更是连缎子也要送不进去了。
容珮打断他的话：“这些耀目东西不准进延禧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