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存钱罐,”妊抱枝拿出一枚铜钱,将它从小猪陶罐的投币口投了进去,“瞧,平时大家可以把钱存在存钱罐里,等到要用的时候把罐子摔碎了就可以将钱取出。”
妊揽月听着都心疼,把存钱罐抱紧了:“姐姐送我的,我可舍不得摔了。”
妊抱枝哈哈一笑:“这就是存钱罐之所以能存钱的原因了,我们今儿聚在桌上的这群人,哪个不是从苦日子里挣扎出来的?这个存钱罐的用意呢,就是希望大家可以将自己挣的钱稍微存起一部分,以备不时之需。”
众人静静地听着,一边吃饭一边点头。
“这一个月来,我相信大家也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自食其力的自由才是真的自由。
钱越多,自由就越大,当拥有足够多的钱,你们可以不用再努力地为女报工作,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嬴何了十分赞头道:“我也正有存钱的打算,等我有钱了,我想我会开一间布铺。”
嬴不还嘿嘿一笑:“我要打造一把更锋利的长刀!”
摇夏道:“我要开一间医馆,像女报一样只招待女子的医馆。”
绛春道:“我以后想要开一间私塾,教更多的女子识字。”
妊揽月道:“我以后我还要继续当记者,将所有的事情全部报道出来!”
……
见众人一个一个都说完了,姞凭跃沉思片刻,最终鼓起勇气开口道:“我想当县令。”
姞不尽笑问:“阿奴为何想要当县令?”
姞凭跃道:“因为,因为我知道这天底下,一定还有许多人像曾经的阿娘一样饱受磋磨,很早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是县令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这些恶人的。”
“哇!”席间有几人被姞凭跃的想法震惊到了,忍不住感慨出声。
嬴不还赞叹道:“妹妹,你的理想也太勇敢了,不行不行,我只想要一把长刀也太窝囊了,那我以后要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如何?”
说完她娇傲地环视众人一周,颇有些求夸奖的意味。
嬴何了摸了摸嬴不还的头:“我们阿奴可真有出息。”
妊揽月双手托腮,感慨道:“有钱真好,我现在有自己的钱了,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再也不用费尽心思地去讨好阿耶,让他多施舍给我些零用了。”
妊抱枝点头同意:“对,当一个女子有了自己的事业,那么她的视线就不再局限于高墙之内,她不必再仰慕那些功成名就的男子,因为她有本身就可以功成名就。”
妊揽月握拳道:“等我们以后赚了大钱,把钱只留给女儿!不给那些臭男人!”
“哈哈哈哈!”众人一阵笑,“月儿说得好!咱女人赚的钱,只给女人花!”
妊揽月今天破天荒地吃了三大碗饭,原因无她,只因她聊得太尽兴了!
桌上的女人们聚在一起,谈论事业,谈论未来,谈论看起来遥不可及的官途。
她们的话题不再围绕着男人,不去聊如何才能博得男人的喜欢,也不会再为了自己不够瘦,不够柔弱,脸上出现了细微的瑕疵而感到焦虑。
原来,只是简单地聊聊自己就已经足够让人开心!
她回去一定要和阿娘说说今天新学到的思想,阿娘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众人吃饱喝足之后没有耽搁,立刻动身前往了朱雀大街。
及至朱雀大街,但见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看来凑热闹的人并不少。
今日午后,东突厥的阮软可汗将亲赴京都谒见李耀祖,意在与武周缔结友好。
当然,妊抱枝今日来看阮软可汗倒不是为了什么国家大事,这些还轮不到自己操心,她就是纯好奇突厥人长什么样。
尤其是那个阮软可汗,当年他的父亲年已古稀竟然还想纳年仅七岁的李起兮为妃,当真是老牛吃嫩草,厚颜无耻。
不知道他膝下的男儿是不是也如他这般恬不知耻。
候了许久,妊抱枝才得以见到跨坐在突厥骏马上的阮软可汗。
他五短身材,身穿色彩鲜艳的大翻领胡服,头戴金冠,一骑当先。
茂密的络腮胡像杂草般向上疯长,与鬈曲的长发相接,将大而方的面庞团团围住。
一张脸上,中间扁扁塌塌的鼻子占据了有利地形,其余的五官只能畏畏缩缩地俯首臣称。
妊抱枝单手捂住了眼睛:my eyes! my eyes!
来看可汗是她的错。
不是说什么草民游牧民族勇猛威武吗?
我嘞个豆,原来是油猛威无啊。
武问苍与李耀祖已于宣政殿内恭候多时,众大臣亦肃立于朝堂之上。
忽闻殿外一道尖细之声传来:“启奏陛下,阮软可汗已至殿外。”
李耀祖抬手示意:“请阮软可汗入内。”
那尖细的声音再度响起:“陛下有旨,请阮软可汗入殿!”
阮软可汗率领身后使者,迈上长长的台阶,步入殿中,依照突厥之礼向李耀祖行礼。
李耀祖抬手言道:“可汗请起。”
待阮软可汗起身,李耀祖又赞道:“久闻阮软可汗雌姿英发,今日一见,果然是不负盛名。”
阮软可汗谦逊道:“感承陛下盛赞。”
“可汗远道而来,不必多礼,来人,赐座。”
两名小宦官搬来座椅供阮软可汗就坐,王有福则亲自给阮软可汗奉了杯茶。
李耀祖慨然言道:“两国连年征战,黎民百姓苦不堪言,今阮软可汗前来议和,此乃天意所归,人心所向,实乃可贺。”
阮软可汗将茶盏递给一旁的侍者,起身拱手道:“我此番前来,只愿从今而后,与武周永结盟好,再不以兵戎相见。”
“好!”李耀祖闻之大悦,“朕必铭记此约,愿两国长享和平,永绝战祸!朕已派人准备晚宴,可汗务必出席。”
妊抱枝见完阮软可汗之后,就策马在城中随意闲逛,看看花红柳绿洗洗眼睛。
好吧,她骑马散心也并不是完全为了洗眼睛,她心里还藏着一桩事。
今日是自己的生辰,亦是姒江愁的生辰。
她的生辰众人相聚欢庆,而姒江愁的生辰却要被世人竞卖初夜。
姒江愁就是黑衣人这件事,在她的心里已经认定了个九分,唯一还没有得到证实的那一分,就是她还未曾见过黑衣人的真容。
只要她一日没有目睹黑衣人面罩之下的容颜,那么姒江愁与黑衣人是同一人的想法,也终究只是自己的一个猜测。
妊抱枝内心既是唏嘘,又是烦闷,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姒江愁之前对自己说的那句:“愁儿及笄那日,你会来吗?”
她会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