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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鲜衣怒马少年娘

    李起兮短促的笑了一声,再扬马鞭。

    另一匹白驹不甘落后,紧随其后,蹄声隆隆。

    骏马奔腾的野性唤醒了妊抱枝内心深处对速度与激情的渴望,耳畔风声愈烈,妊抱枝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终于忍不住畅快地大笑出声。

    李起兮被她的笑声感染,忍不住偏过头看她一眼:“这么开心?”

    “嗯嗯!”妊抱枝点头,正要说话却被狂风灌入口中,肺中一股腥甜涌上,“咳咳咳咳!”

    李起兮无奈地摇头轻叹,收回了目光:“在我身后坐稳了,我给你挡着风。”

    “咳咳,谢……”妊抱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话都说不完整,仍不忘礼貌道谢,“多谢……咳咳,公主殿下。”

    “闭嘴,”似是觉得这句话有歧义,李起兮又补充了一句,“咳嗽之时,暂且勿言,好生歇息着。”

    妊抱枝闻言又笑了出来,只是这一次她听了李起兮的话,并未笑出声来,只是自己偷着乐。

    春日融融,少年们策马驰骋,豪情直冲云霄,真真是鲜衣怒马少年娘。

    曲江池,和风微拂,碧波荡漾,百花盛开,草木葱郁。

    长安城的百万人口几尽倾巢而出,汇聚于城南的曲江池畔、芙蓉园中,踏青赏花,行游乐之事。

    妊抱枝跨坐黑马之上,手执缰绳。

    李起兮立于其侧,悉心指点骑术:“身宜挺直,肩须放松,膝可微曲,足跟下沉。”

    李起兮每说一个动作要领,妊抱枝就紧跟着调整姿势,学习态度十分认真。

    “很好,接下来可以试着向后拉动缰绳,或者轻踢马腹,控制马匹的速度和方向。”

    妊抱枝乖乖照做,这马应该是被李起兮驯服过了,温顺异常,颇为听话。

    之后,李起兮又授了些转向、变速的方法和技巧,便让妊抱枝于人少的地方自行尝试。

    妊抱枝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还是比较有天赋的,数圈之后,已能缓缓加速。

    她不知疲惫地于草地上驰骋往复,直到自己终于累了,才将马拴于树干之上,走向了李起兮所在之处。

    今日曦光和煦,温风如酥,让人忍不住想要躺在草坪上懒懒地晒会儿太阳。

    三人寻了一处斜坡,并肩躺在其上,沐浴在春天的阳光之中,大半个曲江池在她们眼前一览无余。

    新藤攀古木,早莺争暖树。

    微风不知从何处而来,黄色蓝色的不知名野花摇曳于风中,带动新叶轻舞。

    湖畔欢声笑语,人影攒动,身影模糊,让人看得不甚分明。

    若想知道她们在做什么,半凭目视,半由心猜。

    妊抱枝舒展着四肢,又伸了个懒腰:“那马通体漆黑,唯独尾白,倒是奇特。”

    李起兮勾唇浅笑,没有答话。

    上官花流解释道:“这可是公主亲自挑了许久才相中的。”

    妊抱枝起了兴趣:“愿闻其详。”

    “公主说那白尾像你。”

    妊抱枝翻了个身,戳了戳李起兮的肩膀:“我怎么就像尾巴了?”

    李起兮挥开她作乱的手:“肤浅。”

    “我怎么就肤浅啦?”

    上官花流摇头笑道:“公主之意,你似那白尾,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个世道不仅没能将你吞了进去,反倒是育出了你这么一个逆行之人。”

    “收回我刚才的话,我真是太肤浅了,”妊抱枝看着李起兮笑意盈盈,“多谢公主慧眼识珠。”

    李起兮睨她一眼:“你这是谢我呢,还是变着法儿地自夸呢?”

    “先夸公主慧眼,再夸我是珠玉。”

    “去去去,”李起兮驱她,“别给我耍贫,挡我太阳了。”

    妊抱枝又四仰八叉地躺了回去:“借公主吉言,我也希望这个世道驯服不了我。”

    “驯服?这个词用在人的身上倒是颇有意思。”李起兮道。

    “这天下的规矩太多了,像笼头,像鞍鞯,像累赘又无用的装饰,他们还要骑在我的身上,妄图将我驯服。”

    “你又该当如何?”

    “当如烈马,心向草原,不死不休。”

    李起兮与上官花流听完这句话,都久久无言,最后还是李起兮打破了略显凝重的气氛,她叹了一声:“这些不合理的规矩之所以能流传下来,皆因无人敢破之。”

    “不破不立,”妊抱枝道,“公主真乃卓识之士。”

    “一人卓识又有何用?我唯愿这天下女子都能有一己之见解。”

    “所以公主创办了女子学堂,不是吗?”

    “嗯,”李起兮又问,“你的女报何时开张?”

    “快了,等我把家业拿到手,十日之内。”

    李起兮对妊抱枝争夺家业的行为丝毫不感到意外,话锋一转:“让我猜猜,家产到手之后,你得自立门户,到时候你定要易名为‘妊抱枝’了。”

    妊抱枝道:“公主不防再猜猜是哪个‘妊’。”

    李起兮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写出了一个“妊”。

    “公主为何会想到这个‘妊’?”

    “‘妊’字好啊,我倒希望这天下皆由女子孕育而来,”李起兮忽然注视着妊抱枝,看了良久才开口,“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思忖,你之所以有异能,是否也是来到这个世上开创一番新天地的呢?”

    妊抱枝顿觉背后压着的嫩草皆如针芒,刺背难安。

    她干笑着:“公主的思维有时真叫人捉摸不透,还真是常人难以企及啊。”

    李起兮收回了目光,又恢复成了之前懒散的模样:“毕竟,某人亲口跟我说她死过一次呢。”

    “都是酒后戏言,当不得真的,”妊抱枝尴尬道,又换了个话题,“别说我的名字了,这匹马有名字没?”

    李起兮摇头,顺着她的话题道:“送你的马,自然是要由你起名字。”

    妊抱枝不假思索:“大黑怎么样?”

    李起兮睨了她一眼:“不怎么样。”

    “小白?”

    李起兮懒得理她。

    妊抱枝自言自语:“我也觉得有些不好,我想给她起个霸气侧漏的名字,叫黑白?”

    李起兮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若你取名一定要与毛色相关,不如唤作‘墨云’。”

    “墨云,墨云,”妊抱枝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好名字啊,又黑又白又好听。”

    她们三人在观察曲江池畔的众人,众人也在观察她们三人。

    有人远远地认出了那三人,道:“这陈抱枝和千秋公主关系竟这么好。”

    “呵,爹都死了还这么开心。”

    “你可不知道,那陈公正亡故之后,千秋公主还在圣人面前参了他一本呢,这陈抱枝啊,不仅不用披麻戴孝,还能即刻另立门户。”

    “她还真是个会攀高枝儿的,我看呐,说不准她早就想自立门户了,那陈公正十有八九就是被她给杀害的,只是千秋公主把她给保了下来。”

    “千秋公主素来行事乖张,没想到如今竟与这种宵小厮混到一处去了。”

    “再努力又有什么用?那小人只要会捧臭脚,就连十恶也能赦免呢?”

    “哎哎,别说了,你看龙主事来了。”

    “哪呢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