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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命都给你

    这种外貌攻击对于妊抱枝而言,毫无杀伤力,就像幼稚园的小朋友在比谁的爸爸更能吃屎一样。

    “月儿的小嘴像是抹了蜜一般,真甜。”妊抱枝对陈揽月报以甜甜的微笑。

    妊抱枝当然笑得甜了,就在刚才,系统告诉她,陈揽月与自己的关系有所缓和,如今她的命运改写进度已经有了1,自己还获得了10积分。

    陈揽月瞳孔地震,颤巍巍地指着妊抱枝:“你……我……我在嘲讽你啊,你听不出来吗?”

    妊抱枝握住了陈揽月的手,她不喜欢别人指着她说话:“听的出来啊,可是只要是月儿,即使是嘲讽我也喜欢呢~”

    陈揽月看着自己被握住的右手,惊得瞪大了双眸,“你……你……你干嘛,该不会……也觊觎我的美貌吧!”

    妊抱枝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向陈揽月。

    “咳咳,”陈揽月把手抽了回来,坐直身子,又清清嗓子,这才对妊抱枝说:“别对我动手动脚的,你一个女子竟也这般不知羞!”

    她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炫耀道:“看到没,这件衣裳是路人甲送我的。”

    又指着自己头上的珠钗:“这个是猪头三送我的。”

    “这个玉镯是小绿茶送我的,还有这个玉佩是白莲花送我的。”

    陈揽月越炫耀,鼻子抬得越高,最后妊抱枝只能盯着她圆溜溜的鼻孔问道:“方才你所说的这些路人甲和小绿茶是?”

    “哼,自然都是我的追求者,”似乎觉得不妥,她又补充道:“都是我的男——追求者。”男字刻意拉长了声调,生怕妊抱枝听不见。

    “他们呀,一个个的都跟我说,爱我爱到无可救药,命都可以给我呢。”陈揽月终于放下了她尊贵的下巴,略显羞涩。

    妊抱枝震惊,你们古代人的爱情都这么超前了吗。

    “这些人的名字倒是奇特。”

    “那当然,”陈揽月又扬起了她那高傲的头颅,“你不觉得这些名字文采斐然吗?都是我苦思冥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呢,你觉得如何?”

    超前,实在是太超前了。

    妊抱枝伸出大拇指:“月儿取的名字颇具韵味,想必月儿的追求者也定非池中之物吧。”

    “那……那是自然。”陈揽月眼神飘忽,“好了,不准再问了,跟没见过男人似的,逮着男人的一根汗毛都得问东问西,未免叫人笑话。”

    说完,陈揽月闭眼假寐,马车里没了她叽叽喳喳的声音,突然间变得落针可闻。

    路遥车晃的,不多时,二人便齐齐睡去。

    “大娘,二娘,我们到了。”马车外传来摇夏的声音。

    妊抱枝从小憩中醒来,却觉得肩膀酸麻难忍,侧头看去,陈揽月将头枕在她的肩膀上熟睡,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她轻轻摇了摇陈揽月,对方只是哼唧了一声,并未醒来。

    妊抱枝又推了推她,轻声唤道:“月儿,醒醒,我们到西市了。”

    陈揽月这才皱着眉头慢悠悠转醒,但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双眼闭着,一副半梦半醒的模样。

    从敦义坊到西市要经过五个坊的路程,马车速度不算快,按理说睡这么久应该够了。

    妊抱枝一边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一边问:“妹妹可是昨晚没睡好?”

    陈揽月打了个哈欠,含含糊糊地说:“只是今日醒得早。”

    “可是有何要紧之事?”

    “要紧?自然是万分要紧。”陈揽月头一歪差点又要倒在妊抱枝肩上,还好妊抱枝躲得快,差点就让这家伙给得逞了。

    陈揽月没了枕头,身子踉跄了一下,倒是精神了些。

    妊抱枝问:“何事如此重要?”

    陈揽月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你以为我今日这精心的打扮是如何来的?我得让摇夏给我梳发髻,还要找合适的衣裳鞋袜,不仅如此,还要搭配相宜的首饰,描眉、熏香、涂口脂、画花钿,一个步骤都不能少。”

    妊抱枝从不在外貌方面花心思,这些繁琐的步骤,她听着都觉得耳朵累得慌:“如此一番折腾,需耗时多久?”

    “看情况吧,有时候是一个时辰,有时候是半个时辰,今日就是提前了一个时辰起身准备的。”说着,陈揽月又掩口打了个哈欠。

    妊抱枝算了算,那岂不是凌晨一点就起床了?!

    难怪困成这样。

    “每天都这样装扮,岂不是很累?”

    “有什么累的,只要变漂亮了,我就满心欢喜。”说着陈揽月拿出一个精致的小铜镜对着自己仔细地照来照去。

    忽然她大惊失色,连忙在头上整理来整理去,“哎呀,这一路颠簸的,我精心梳理的发髻都被晃乱了!”

    虽然妊抱枝并没有看出来到底哪里乱了。

    “酱萝卜,你快帮我看看,我的口脂是不是也淡了许多。”

    妊抱枝看了半晌也没觉得哪里淡了,于是便摇摇头。

    “不可能,你一定是怕我艳压了你,才这般骗我的。”陈揽月旋开手中的碧色象牙细筒,小指尖探入筒内,轻轻一点,然后便对着镜子开始点匀唇脂。

    妊抱枝满头黑线:“不是啊妹妹,我都酱萝卜了,我还能拿什么艳压你啊?”

    “我不管,我是女的我就想着艳压别人,你也是女的,你一定也这么想的。”陈揽月还在不停地照着镜子,不停地找出任何一点她不满意的地方。

    透过镜子,陈揽月仿佛看到的不是她自己,而是一个她仇恨已久的敌人。

    她拼命地找出敌人那些微不足道的瑕疵,并借此攻击她、诋毁她,她对镜子中的自己指手画脚,好像全然忘了镜中的人就是自己一般。

    说实话,妊抱枝看见陈揽月这副样子,是有些心疼的。

    她知道没有一个女人天生就对自己的容貌如此苛刻,只不过是大环境所致罢了。

    倘若一个人的周遭,时时刻刻都在告诉她,你不是一个人,你是一个物,久而久之,这个人就会不自觉地把自己也当做一个物品,把躯体的各个部分细细分割,用看物品的目光审视自己。

    你这个材质不行啊,你的皮肤好粗糙啊。

    你这花纹不细腻啊,你的脸上有毛孔啊。

    ……

    按照同样的标准,物品在同一条流水线上被生产;当“美”有了同样的标准,美人也是同样被批量制造。

    可能是妊抱枝的目光太过复杂,陈揽月停止照镜子的行为,皱着眉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妊抱枝没回答,只是反问她:“你真的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