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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记忆(三十二)

    鬼新娘缓缓转动自己悬在半空的手,莹白的指尖珠圆玉润,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在闪烁着光芒,修长白皙的五指在她眼前规律的起落。

    嫁衣的长袖随着抬起而向下滑落,露出她略显瘦削的手腕,手腕内侧隐约能见一颗小痣,痣旁是一圈未散的红痕,这是她到死时都带着的那串手镯所留下的痕迹。

    在鬼新娘收回力量后,她半腐的脸颊,满是噬痕的脖颈,嫁衣下的空洞白骨等异状开始渐渐消弭,滋滋的血肉生长声在死寂的院内若隐若现。

    大概十几秒后,鬼新娘就重新恢复成了和正常人无二的外表,不知是否是吞噬了几十个生灵的原因,她的脸颊略显红润,弱柳般的娇柔身姿显得惹人怜爱。

    但鬼新娘却能清晰的看到,自己隐藏在表面之下的腐朽与丑陋。

    她能扭曲绝大部分人对于她的感知,但她永远骗不过自己。

    “接下来,就是你们了。”

    鬼新娘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她将视线投向那栋崭新的婚房。

    下一刻,一道诡异而压抑的暗红光芒透过屋内的木窗折射到院中,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在瞬间就弥漫至方圆半里的范围。

    鬼新娘的面色一变。

    ……

    六年为期,夜间血雨。

    死冤为凭,召魔临间。

    红缦随着卷进屋内的冷风而翻卷,房间内不知何时悄然亮起了一抹烛光。

    大婚之日的新娘子无比认真的戴好嗅着金丝灿纹的盖头,她的视野里是一片朦胧的红,耳边那阵渐渐寂静的惨嚎声渐渐归于死寂。

    新娘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张有些发黄的纸,骨节因为无意识的用力而显得苍白,把纸间那片崭新的鲜红反衬的更加惹眼。

    ——死冤为凭。

    只有新娘的死亡,或是滔天的怨气,才能让不知名的恶魔投来灭世的一瞥。

    但顾鱼其实没有什么怨气。

    在她看来,这些相互交织在一起,显得混乱无比的事情最多也只是让她有些无语或无奈,还远远达不到让她心底产生所谓的怨恨。

    正如鬼新娘其实不在乎她这位“新娘子”的死活,顾鱼也始终做不到与那位可怜人去共情。

    想要召来恶魔,肯定也不是谁死都行,不然院子里死亡的那群人几乎包罗万象了所有条件,就算误打误撞,也该触发一些不详的现象了,怎么可能连个屁的动静都没有。

    只有新娘死,才能起到作用。

    顾鱼隔着红纱看向手里的纸,上面的血字在缓缓扭曲和变化着,上面零散的飘荡着一大堆顾鱼不认识的词语和符号。

    但不知为何,顾鱼却能“看懂”这些字。

    她的父亲因为伤势而陷入了昏迷,她的母亲紧握武器,身体紧绷着站在门边。

    如果鬼新娘重新调转矛头向屋内袭来,她就会为了顾鱼,义无反顾的去和那只强到绝望的鬼新娘死斗。

    只为给她的女儿搏得一线飘渺的生机。

    顾鱼沉默着,目光停留在手里的白纸上久久不肯离去,她的手在微微颤抖着,眼前那些诡异的字符也仿佛在随着她的动作而调皮的跳动。

    她怕死吗?

    大概是有些怕的,没有人不怕死。

    但她不想要爸爸和妈妈死。

    即使真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顾鱼也希望自己能死在他们前面,而不是看着他们垂死挣扎着将自己护在身后,只为了让自己能在这冷漠的世界里面多呼吸出一口稀薄的空气。

    纸上,是一个“等价交换”的契约。

    起码在顾鱼自己看来,这就是一纸等价交换的契约。

    ——用她自己的死,换来父母活着。

    顾鱼甚至还觉得自己反倒赚了些,她能用自己的一条命,换来父母两个人的生还。

    顾鱼从怀里拿出那把做工精美的匕首。

    匕首在入手时还带着一片温热,她借着烛光仔细的端详着,匕首刀柄上的纹路华丽而神秘,末端还嵌着一颗不知名的宝石,看起来更加适合拿来收藏。

    但若是顺着它的刀柄向上看,这把匕首的华贵气息立刻就会被它刀身的锋锐和暴戾所撕碎,它的刀身在烛火的照耀之下仿佛在反射着若有若无的寒光,上面还密布四道狰狞而弯曲的血槽。

    其实很多人误会了血槽的作用,认为它可以加快出血速度或利于在刺入人体后拔出,但其实血槽更多是用来减轻武器的重量并增加刀身的强度。

    起码对于这把匕首来说,真正能增加杀伤力的,是刃口上的特殊设计。

    在肉眼看来,这把匕首的刀刃并没有什么特殊,但若是能借用特别的工具查看,才能看到密布在刃口上的,无比细微的锯齿。

    相比于正常的刃口,锯齿刀肯定在精细和清洁方面有所不足,但这把匕首在设计之初,就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

    它只需要考虑怎么能最大程度的对敌人造成杀伤就可以了,而敌人所要考虑的就多了。

    正常的匕首更加适合用来“切”,而这把锯齿刀则是专注于“割”和“捅”。

    锯齿状的刃口能保证它轻松破开对于普通匕首有些坚硬的防御,并且留下更加难以处理的伤口。

    至于刃口的锋利程度……顾鱼试探着用匕首在自己的红袖边划过。

    并没有她想象中衣物被刀锋撕扯开来时的嘶拉声,她甚至根本就没有从手心间感受到什么阻挡的感觉,自己手边的一片红袖就飘飘荡荡的顺着手边落下,最终掉落在她的红绣鞋边。

    但如果能借助工具看顾鱼的袖口,就能看到她袖口平滑如镜的表面下,是一片层层叠叠的残破痕迹。

    顾鱼握着匕首,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声音,除了渐渐消弭的风雨声,其他都已消失不见,冤与血,仇与泪,全部都被掩埋在这场诡异的血雨下。

    顾鱼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

    既是留作她犹豫的时间,也是她留存于这个世界的时间。

    就在守在门口的妈妈似乎听到了什么,立刻握紧了手里的武器时,顾鱼也展开了手里攥作一团的白纸。

    而后,一滴温热的血绽落在白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