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被响声惊动,好几个陌生的邻居跑到门前询问状况。
爸爸一头栽在梳妆台里,像是一只笨拙的黑熊,但爸爸看着没啥心眼,实则心里有一套自己的算盘。
他留意到我的目光之后,显然是醒悟了什么,他立刻撑起上半身,大咧咧的嚷嚷着“没啥事,我这不想着闺女马上出嫁了,我也试着给闺女化化妆,谁成想这我一个不小心把妆台碰翻了。”
门外顿时传来一阵哄笑声,门内门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把闻讯而来的那些人打发走后,我和妈妈才把爸爸扶到了床边坐好,看着一片狼藉的梳妆台,鬼新娘显然也没有再继续化妆的想法了。
她索性走到了窗边,隔着窗子听外面的雨声,一副出神的样子。
爸爸伸手摸了一下自己头顶的包,立刻一脸痛苦缩回了手,一阵倒吸凉气。
没等父母率先开口,我就率先对他们发难道“爸,你刚才从哪拔出来的刀?”
我爸满脸痛苦的神色一僵。
……
嘈杂的雨声拍打在窗边,昏压压的夜幕下,数不清的雨点飞溅声成为这方天地中唯一的主旋律。
父母率先被我逼问出了他们的秘密,也就是他们一直瞒着我的职业问题。
守夜人,打更鬼,诡异,背弃之地……
如果我是在昨天听到这些,我只会挠挠头,然后伸手摸摸父母的额头,看看他们是不是发烧了。
但现在,那位鬼新娘正静静站在窗边一动不动很长时间,我发觉自己竟无比自然的接受了这些离谱的事情。
而我在和父母说清了所有事情后,父母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一副愤然的要跑出去把陈宇砍了的样子,他们只是坐在床边陷入了沉思。
从他们微微皱起的眉头来看,他们心中推测的状况并不是很理想。
良久,父亲才转头看我“那,之后呢?”
正啃着水果的我微微一愣“什么之后?那十六个字不是写的很清楚吗,等这场雨下的差不多,鬼新娘就……”
我的声音微微一顿,下意识看向了床边那道略显瘦削的背影。
对方若有所悟的回头,冲我笑了笑。
她轻声道“这场雨,已经开始有血腥的味道了。
门外渐渐传来疑惑和恐惧的声音,我听到了无助的声音,混杂着一两声瞬间就淹没于嘈杂叫嚷中的咒骂声。
“妈的,这雨怎么回事?!”
“天上怎么下的是血?!”
“他妈的,是谁趁乱踢了我屁股一脚?”
我眼角抽了抽,这怎么还有趁火打劫的?
鬼新娘伸手把窗户推开一道缝隙,像雨一样的血点随着冷风吹进屋内,拍打在鬼新娘有些破旧的嫁衣上时,像是在为她的嫁衣缝上一道道新的红色丝线。
鬼新娘微微拉起自己嫁衣的下袍后左右看了看,脸上露出孩童般的欣喜神色,她笑着在原地转了个圈,嘴里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
但我看着鬼新娘现在的模样,身体却渐渐一阵发寒。
不对,不对,不对……
我猛地站起身来,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圈后,我一把拿起了床尾的匕首,目光警惕的看着鬼新娘。
我的手在微微颤抖,低声焦急的开口“爸妈,她不对劲,你们快走。”
我早就应该想到的。
对方的起床,梳妆,听雨等等行为对我造成了一种误解——对方的神智很清晰。
但此刻,我忽然发觉我错了。
对方大多数时间的行为,其实都是她无意识做出的动作。
和我们的短暂交流,可能是对方少有的,神智还勉强残留一些的时候,这是她拖住我们注意力,延缓我们发觉对方异常的手段。
换句话说,其实鬼新娘早就疯了。
她被活埋在地下六年,即使怨气没有重的要杀光所有她看到的活人,肯定也不会在乎什么“同病相怜”的可怜人。
所以,我和父母待在这里,其实根本就不安全。
在鬼新娘看来,我们甚至算是羊入虎口。
我本以为鬼新娘是友军,到现在才发觉,对方其实是一个混乱邪恶的np,先前的种种举动,只不过是因为对方在等待什么。
而现在,对方在等到了想要的时刻后,就卸下自己的伪装,露出了怨鬼的真实面目。
她想要的,是所有人给她陪葬。
……
苍穹传来一阵沉闷的雷鸣。
屋内的鬼新娘渐渐停止了孤芳自赏,渐渐的,她回头看向了房间内的我们。
屋内的烛光在一瞬间黯淡了下来,随着一阵雷光闪烁,鬼新娘脸上诡异的笑容在我眼前一闪而过。
下一刻,我听到了一阵凄厉的哀嚎,那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与此同时,我看到父母正挡在我的面前,他们一言不发,手臂上再次浮现出那阵让人头晕目眩的纹路。
我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诡异的空灵笑声,我感觉自己眼前的一切都在微微摇晃,目光似乎在某一瞬间破开了眼前的一片黑暗,和不远处的鬼新娘对上了目光。
下一瞬间,我发现这并不是幻觉,眼前的黑暗中涌起了一点红光,那是鬼新娘亮起的双眸,对方的瞳孔渐渐竖起,像是某种捕食者的目光。
就在我们严阵以待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惊慌失措的大喊声,音色带着一点熟悉,我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是陈宇的声音,我听到了对方外强中干的喊声“什,什么鬼东西,给老子滚开!”
屋内的鬼新娘在听到声音后,目光不自觉闪了闪。
下一刻,她猛的撞开木窗,没有木窗的遮挡,外面呼啸的雨声和嘈杂的叫喊瞬间在我的耳中放大。
在鬼新娘冲出去的几秒后,惊慌失措的大喊声明显强烈了许多,还伴随着一阵阵惊恐的尖叫。
鬼新娘的声音在越来越大,最后,整个院子似乎都在回响着她的声音,似是有几十个鬼新娘在一同发出声音。
她的质问声层层叠叠的混在一起,让人有些听不真切,于是她索性不再发问。
伴随着鲜血飞溅的,只有她愈发失态的大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