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0日,白城出院,颜意百无聊赖在床上蹦,把门口刚提着汤进来的颜奶奶吓了一跳:“幺乖呀,你还没好呢!”
颜意夸张地抖了抖自己的手脚:“奶奶,我真的好了!白城今晚就要出院了,东西都收拾好了!”
颜奶奶将汤递给保姆就扶她坐下:“人家是男孩子,又高又大,你是个女孩子,瘦瘦小小个的!”
颜意长出一口气,神他的身强体健和瘦瘦小小,自己可是日常十五公里快跑不带喘气的,拳击、击剑、武术能一敌三的那种!
直到4月15号,足足半个月,颜意实在是待不住要逃院,颜父母才同意出院。
身上的伤疤都已经好了,一点痕迹都不见。
医院的一个护士想要一瓶这样的药膏给她不小心烫伤了肚子的女儿,但一问价格,还是直呼算了算了。
离开时颜意将一瓶新药膏留下,何清蕊替护士感动得抱着她一顿啃。
颜意看着身旁喋喋不休的何清蕊,希望她可以永远如此天真善良。
警察查无所获,谢文东却有杀错没放过,终于在打错了第十七个小混混之后找到了线索。
“这倒不像是个混混!”谢文东瞥了一眼眼前弓身站着的人,这人根本没有能力混啊!
一手下解释:“不是混混,他是东水酒庄的搬运工,有时候也送酒。”
谢文东踢了他一脚后才审视地看过去:“就这骨不嶙峋的样子也搬得动酒?浑身上下的肉凑一起还没我一只胳膊多。”
对方一副病态,两颊凹陷,黑眼圈浓重青紫,整个人瘦得只剩皮包骨,背骨似支撑不起身体的重量弓了下去。
他像电视里枯藤化作的小老怪,又像被小老怪吸干血肉的骷髅架子,仅留最后一缕魂撑着这贫瘠的躯壳。
但实际上,他只有23岁,正是最青春活力的年纪。
“是你干的?”谢文东提高音调,话音里充满了怀疑,他总觉得这小老怪连开车的力气都没有。
皮包骨被人踢倒,跪坐在地上哆哆嗦嗦,声音抖得有些结巴,却还算年轻,至少并非老年人,与他这张脸这具躯壳完全不搭:“不是,我,真,不是,我,是,不是……”
“一句话都说不好,谁教出你这样的儿子倒大霉!”谢文东听得烦躁,但在看向他的时候却还是忍住了一脚踹向他脸的冲动——他竟有几分像自家的小老头。
无法下脚,只好转身朝身后的小弟撒气:“你说他敢杀人?浑身掐不出一丁点肉,他这手也抖得连车都开不了吧!”
“谁教出你这样的儿子倒大霉”这句话在袁康健脑子里如同重锤般落下,心脏也跟着重重一跳,嘴角不可抑制地下垂,心中怨恨又难过:儿子……他从一出生就没给谁当过儿子。
他们不止抛弃了他,也抛弃了爷爷奶奶。
旁边一大爷虽害怕,但还是没忍住指着一旁一辆黑色掉漆露出银色内里的自行车小心开口:“他不会开车,电动车都不会。他踩单车来上班的。”
他知道皮包骨是个又孝顺又善良的好孩子,那一年夏天他中暑没人敢扶,还是这孩子将他救过来的。
一个小弟跑过来:“老大,刚刚收到消息,这个麻六更可疑。”
小弟将手机递过来,是一段视频,拍摄者哄笑着:“麻六说他赚大钱了喔,撞豪车哇!”
视频里的麻六端着一杯酒吐着醉话:“就是我,就是老子!电视新闻的那个!老子上新闻了!还有200万!200万啊,够老子天天喝酒的了,顶老子一辈子工资的了!”
拍摄者因笑的动作幅度太大,带动手机晃了几下:“小心警察抓你喔哈哈哈哈哈!”
麻六满不在意:“呸,他有证据?他搞到证据再说!我快活先咧。”
“赶紧派人给我将麻六掘地六尺挖出来!”谢文东不疑有他,瞪大眼睛,一副凶神恶煞模样,却在看到瘦小恐慌无措的皮包骨时再次想到了自己家那个瘦弱的小老头,心软了一瞬:“这皮包骨……算了,本来也没他的事。放了吧,他估计也没几天好活的了!”
离开时,谢文东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皮包骨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瘦弱又可怜。
谢文东早已没什么波澜的心又忽得抽痛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压着压着,闷闷的。他问:“他姓什么?”
一个手下开玩笑:“姓皮?”
“好笑吗?”谢文东沉着脸一巴掌拍过去:“查查去!户口本那个!”
又一个小弟凑过来:“户口本那个跟身份证那个一样不?”
方才被拍的手下还是嬉皮笑脸:“你的不一样,他的估计是一样的。”
小弟举手:“那我知道,他叫袁康健。麻六说他取错名字了,应该叫原不健康。”
谢文东没再说话,只丢了一个眼神让小弟住嘴,心中那种沉闷感却迟迟没有散去,若是自己的儿子还活着,现在该是什么样啊?!
也得有23岁了吧,23岁一大小伙子了!
可是,他一出生就注定活不久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远去,皮包骨才终于抬头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才敢出声:“不是我干的,我是好孩子。爷爷奶奶都说我是好孩子。”
声音越来越低,哭音越来越重,最后,皮包骨头深深垂了下去,捂着脸哭了起来。
大爷连忙来安慰他:“对,咱们康健是个乖孩子,好孩子。”
这哭里除了因为谢文东那句话,更多的是担心麻六,麻六惹了这些人,不知道会怎么样。
他连忙向大爷借了手机,但麻六的手机已经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