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刘暮和狗,加上叫来帮忙的工人。。。
在绿洋房里,大家都靠墙站着。
面对挖出来的大坑,以及坑里的东西,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猜测,但没一个人开口说话。
刘暮自恃两辈子从小到大见过的恐怖、背叛、恶行以及恶人数不胜数,可眼前的场景还是让她十分震惊。
悲哀和愤怒交织,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她阴着脸,舒展的大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汗水,开口就是一句本地国骂,“干尼佬!这镇里住的都是什么垃圾,晚上真的不会鬼怪到处跑吗?”
“万,万,万人坑啊?”一个胆子小些的外地人躲在另一个壮汉身后,嘴唇都在哆嗦,“这还有,还有锅灶。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声音几乎要哭出来。
被他靠着的大汉也脸色阴沉,说不出一句话。
“去个人!把蔡宏发找来,”刘暮朝门口的人喊一声,“每天跟他一起混的那两个也找来。”
瓷砖混凝土的地板翻开,地下泥土已经被雨水浸湿,湿漉漉的大坑下,是大小几乎与房子地基同等的地下空间,放了数不清的人骨。
淤泥土对比,这些骨骼颜色洁白,除了部分脖颈处整齐的切痕,没有其他伤口。
其中数具甚至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水泥做的台子上,拼得完美极了,一根骨头都没少。
边上还分门别类地放着数堆骨头,极像是还没来得及拼上的‘乐高零件’。
而这些分类放的骨头一共七堆,正好围绕那数具完整骨骼一圈,头骨更是被堆成‘小山’。
蔡宏发就在镇子上负责联络和打杂,他的两个兄弟则都去了矿上,跟他一起来的是轮到今天休息的儿子蔡振龙。
可能以为老爸工作出了问题,蔡振龙先一步进来,不卑不亢地朝刘暮点了点头,“老板,您找我们?”
虽然刘暮想找的人里面其实没有他。
原本挡在前面的几人让开,蔡振龙见众人脸色都苍白得跟见鬼一样,心里越发不安。
可他又走了两步,下一秒,脸色跟众人统一了。
蔡宏发被走在前面的儿子挡住,怕刘暮真的有事责怪他们,在后面十分谄媚地招呼,同时推开儿子,“哎呀,大老板,今天怎么没见您来吃早饭,我特意给你留了根肉多的大骨,我……我的妈祖娘娘,骨头!”
骨头已经够吓人,蔡宏发心里的侥幸在看到完整的人体骨架后,整个人都虚脱了。还好身后是他儿子,一把接住了吓尿的亲爸。
“这这这,这是?”蔡宏发毕竟年纪大,这辈子除了前几天目睹刘暮杀人和山鬼事件,并没经历多少血腥事件。
天灾时大家躲在矿洞里虽偶有摩擦,但除了刘暮出现那回,也没真的火拼。
眼前这场景,真的是吓得他半条老命要废了。
“这是那个外国工程师的家,”还是蔡振龙稳住了心神,并马上明白刘暮找他爸过来的原因,“老板,这个人的情况我更了解,我跟您汇报吧。”
屋里白骨满地,但并没什么臭味,反而是蔡宏发身上的尿骚在空气中弥漫。
刘暮冰冷的视线扫过父子俩,又看了一遍其他人,“你们先去休息,之后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到这边来。小蔡留下。”
蔡振龙拜托身边的两个男人带蔡宏发离开,跟刘暮隔着白骨坑相对而立。
虽然觉得丢脸,可身体还是忍不住哆嗦,面对这种情况,恐惧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根本不受主观控制。
“说说吧,什么工程师?”刘暮单手拎了块半米大小的地板砖扔在土堆上,坐下了问,“自己找个地方坐。”
蔡宏发根本不想坐,捏着拳头壮胆,走到刘暮身边不远,哆嗦的身体才稍微有点安全感,“是包矿山的马老板请来的人,说是外国哪个开矿大学的专业教授,给了大价钱来帮忙规划矿洞……”
山口寿,鬼子,开矿的工程师,十五年前来到杨家镇,灾难前突然消失。
“十五年,你们镇子上除了那些女性,还有其他失踪人口吗?特别是孩子。”
刘暮听了一半,自己跳进掀开的地下室,查看起那些雪白的骨骼。
之前没动,一个是挖了半天有点累,二是怕吓到工人们。
“孩子有走失的,但没有几个,在我的记忆里熟悉的,只有一个跟我同龄的小学男生走丢。据说是被外地人贩子拐走了的……”
“哦?你那个同学身体上有什么特征吗?”刘暮翻捡着骨头的动作很快,却每一块都仔细看了一遍,还是想要找出上面可能留下的痕迹,从而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我记得好像比我瘦一点,特别白,大家都叫他豆芽菜。”蔡振龙知道刘暮在怀疑什么,更加努力回想,“对了,他左手拇指……”
“缺了一节。”刘暮已经停在台子上一具单独保存的白骨旁边,拿起一段手指,展示给边上的年轻人看。
“是,”蔡振龙后退了一步,又觉得太怂,咬牙上前两步,“是那个小鬼子杀了豆芽菜?”
“这是一具十岁左右儿童的骨骼,只能说有可能,”刘暮把一截骨头抛给蔡振龙,“周边城镇、乡村有没有丢孩子的情况?”
查看下来,这些骨骼居然没有一具是成年人。
蔡振龙捏着骨头,全身冰凉,小小的一截,仿佛极寒的冰块,他险些捏不住。
脸上有惊恐也有悔恨,却差了恐惧,转开眼看向破烂房子外面,仿佛在逃避着什么,“老板,这都是灾难前的事情了,这些死者的家人也可能不在的,没必要查下去吧?”
这一次,刘暮却没有丢出冰冷话语,“这个鬼子在灾难前离开,是巧合呢,还是有原因呢?”
真正让她在意的也确实不是这些骸骨,而是那一堆摆放成小山的头骨,雪白头顶上有图案。
指腹大小的图案,雕工精细,没有上色,如果不是仔细看的话,根本注意不到。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蔡振龙有点奇怪刘暮为什么问出这种问题,犹豫了一下从旁边垮塌的楼梯下到地下室,想把那一节指骨放回去。
“那个工程师经常外出,据说是在外面教书,我记得前年还在熙仔的大学讲过课。反正是个很有名气的人,也不知道马老板他们给了多少钱,让人愿意待在我们这样的深山沟里。”
他把自己知道的关于山口寿的消息都说了,看刘暮单手捧着一个骷髅头看得痴迷,感觉有些怪异。
见她不说话,蔡振龙小心翼翼将指骨放回原处,也打量起那具小小的纤细的白骨。
原来那时候的豆芽菜个子这么小的吗?似乎自己一只手就能够把人拎起,只可惜,现在只剩骨头了。
好好的人自然是不会希望别人去死的,作为幼年同学的蔡振龙自然也不会,看了一阵,他问,“老板,之后我能把豆芽菜送祖坟山去埋了吗?他家现在一个人都没了。”
“可以,”刘暮压下心里的惊涛,转头朝蔡振龙招了招手,“你过来看看,有没有在哪里见过这个图形?”
蔡振龙不敢靠得太近,在不宽的过道里躲躲闪闪,硬是没有再碰到一根骨头,可即便这样,他还是冷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离近了,刘暮才听见他的嘀嘀咕咕,“见怪莫怪,打扰了,冤有头债有主,各位莫怪莫怪……”
看他那小心害怕的样子,刘暮扯了扯嘴角,不知该作何表情。
沿海省份大多人都信奉妈祖娘娘,除了这位神,也信别的,许多村子都有自己的家庙。
不能说是迷信吧,起码是个安慰。
她以前收废品的时候就见过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还要把省出来的一点钱拿去拜神。祈求的也是发财,现实太无望,信仰就变得十分重要。
“放心吧,我在这,鬼神都伤不了你,”刘暮从小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对信仰也就那样,不过别人信不信跟她无关,“仔细看看,那个山口寿周围有没有出现过这个图形?”
蔡振龙隔着半米远,不肯靠近也不敢去拿那颗莹白干净的头骨。
可看了半分钟,居然把那圆乎乎的骨头看出几分舒坦,当然,如果不去看面上的空洞,感官上就会好很多。
可他疑惑,“这个不是天蝰蛇公司的标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