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猜额真、达古边额真,你们各自带人去上下游找地方过河,本贝勒今夜就要将此城围住。”
“是,小王爷。”
在经过三轮齐射后,和度下令停止射击,根据明军火炮反击的程度,可以很轻松地察觉到大同城防相当疲软。
既然如此,就没有继续试探的必要了。和度改变主意,选择分出两个固山额真的兵力从侧面渡河,用以分散守军注意,而自己则趁夜率大部填河猛攻。
势必在今夜形成对大同的四面合围,和度打定主意要抢在自己的阿玛到来前拿下此城,生擒明朝宗室。
“吴,把泥堪都带去造木板,帮两位额真搭桥。”
吴惟华双膝跪地,拜在和度马下道:“全凭主子吩咐。”
.....
崇祯在宋献策的陪同下,行走在临时改建的伤兵所内,这才一会功夫城头就运下二十余名伤员至此,一个个躺在床铺上。
有个别断了手脚的因失血过多已经奄奄一息,万幸的是绝大部分为轻伤,还有的救。崇祯见他们身体各处插着深浅不一的铁块,铅子、碎石残渣,经过询问,主要原因竟是己方的火炮炸膛所致。
“荒谬!”知晓缘由的崇祯忍不住呵斥,堂堂边关重镇,遗留下来的枪炮皆是粗制滥造,伤敌寥寥自损八百,实乃荒谬可笑。
“陛下,您看小人这伤兵所,安排得是否妥当?”宋献策见崇祯生怒,借故岔开话题。
伤兵所中,除了两名负责主治的随军医官外,另外招募了许多村妇打下手,这些都是宋献策照崇祯旨意办的。崇祯环顾四周,有的妇人在院外晒洗布条,有的跟随医官帮忙按住士兵,以便清理伤口中的异物。
不远的一处床铺,医官再三催促,然而躺在上面的伤兵满脸通红,死活不愿翻身。
“哎哟,你这么个样子,老夫怎么帮你取出股中异物啊。”
伤兵咬着牙不说话,站在一旁打下手的村妇看得明了,开口道:“咱都不害臊,你一糙老爷们还害臊起来了。”
“你....娘们懂个屁!”妇人话语一出,伤兵好像被刺到痛处般张嘴大叫。
“得得得,不看总成了吧,谁稀罕照顾你。”妇人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照顾其他人去,这名伤兵才不情愿的侧过身子,将半个屁股露给大夫。
崇祯目睹完全过程,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经过这么个插曲一搅和,怒意已消散许多。着眼于伤兵救治一块,完善“军医”制度以及推行“护士”观念任重而道远,士兵们一开始拘泥于男女授受不亲,有些不习惯实属正常,时间久了自然会适应。
若是这场战争不存在,能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就好了,崇祯在心中惋惜。
伤兵的阵亡大多因为后期的伤口感染所致,而自己后世的记忆中,便有能够起到消毒作用的“酒精”以及针对治疗伤口感染的“抗生素”存在,若可以全力找寻研制此类物品,未必不能实现。
尽人事听天命吧,现在的崇祯束手无策,只能依循医官的治疗,除了多招募些人手来帮衬,再无他法。
“朕觉得不太妥当。”崇祯评价完工作,也没给出意见便扭头离开,宋献策这人经不起夸赞,得意立马忘形,需自己时常鞭策方成大用。
“啊,小人都是按陛下说得照做,陛下,陛下。”宋献策见陛下头也不回的离去,抱着满心的欢喜瞬间坠入谷底,当即在伤兵所中四处乱转苦苦思索,究竟是哪儿没做好呢?
.....
崇祯收到消息,称清军已经暂退。当下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骑着马跟随路上的飞足一同前往东面的城墙。
“建虏炮火凶猛,恐伤陛下圣体,还请陛下继续坐镇军中!”王进朝的听力稍稍恢复了些,听士兵来报陛下亲至,赶忙前去迎接并劝说崇祯回营。
崇祯不听执意登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城头前沿满目疮痍,遍地流淌着猩红血迹,这仅是初次炮战且清军是在试射。
“陛下。”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用说了。”
崇祯向清军的阵地远远望去,砲车停在在原来的位置上,清兵却不见了踪影,约莫已回营休整。
“无需锤头丧气的,远战不利避开便是。朕问你,炸膛的是否多为虎尊炮?那两门佛朗机可还得用?”
王进朝脸上全是灰尘和汗水,满脸黑不溜秋,语气有些委屈地回答道:“十几门虎尊炮甫一开火便有两门炸膛,佛朗机倒是没炸,可完全够不着啊。”
崇祯点头表示认可,用手掌拍了拍墙上的碎土,再度开口:“若你是对面的建虏,是否会认为这大同城的火炮等同玩具?”
“不怕陛下怪罪,恐怕连玩具也是不如的。”
“这就对了,明军火炮孱弱至此,而你如今手握攻城利器,敌弱我强又当如何做?你瞅瞅这墙被砸的。”崇祯抓起一拨碎土撒向空中。
王进朝顺着崇祯的话想了想,陛下的意思好像与自己的猜测相合,说道:“卑职会立刻下令强攻。”接着补了一句。
“陛下的意思是,建虏今天必定会强攻,现在回营是在为夜里攻城做准备?”
“嗯,趁夜渡河也是有可能的。”崇祯说完,顺势将自己的腰刀拔出一半又收了回去,似是下定了决心。
“北面防线重之又重,事关大同最后的退路,不容有失,不派个主将过去朕实在放心不下。”
“若卑职去了北面,城防该....”王进朝还是希望能留下来护卫城防,毕竟除了自己之外,陛下似乎没有可用的武将了。
“朕亲自坐镇城头,尔只管替朕守住北面防线,决不可让建虏过河一步。”
“可是.....”王进朝一听着急了,剩下的话实在不敢开口,事急从权,陛下就算把姓姜的放出来用一用也不是不行呐,何必亲身犯险?
“世上就没有可是这一说,朕心已决,这是军令。”
其实崇祯的想法很简单,他不愿继续在后方等待结局,这种感觉不好受。
敌强我弱到极致,仅靠王进朝一人也难以回天,倒不如自己来,即便是死也死得轰轰烈烈。
崇祯接下来的话,随着微风传入周身所有人耳中。
“穿了这身铠甲就是兵,兵,就理应战死在沙场,缩在营帐中苟全性命算什么兵?这番说辞放在朕身上也一样适用!在这里,朕不是什么狗屁天子,朕是大明的兵,是你们的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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